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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审判与制裁（第1页）

西边教堂的钟声响过六下，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临近黄昏的天空。

圣纽祖没有白鸽和飞鸟。

白光中断司空痛苦地扭曲着身体，他感觉浑身上下爬满密密麻麻的蚂蚁，它们咬开皮肉啃食骨骼，刺骨的疼痛让他无计可施，脚下的黑水不仅限制了他的行动，还不断吸食他念核里的念，这是一种强制行为，以至于现在他体内所残留的念，根本不支持他施展念力将侵入体内的痛感给驱逐出去。

他嘶吼着，如被豪猪棘刺刺伤的野兽，身体更是折叠到人类根本无法做到的恐怖程度。

“他这是怎么了？”公主别过脸，不敢细看。

佩洛看到此番场面想起在皇室书阁里阅读过关于岐拉审判之眼的记载：无欲无求者，如沐骄阳；存有私心者，如临大荒；心怀歹念者，如溺汪洋；贪嗔痴俱者，虿窟入，火覆身，如雷击顶。

“他正在接受审判。”佩洛解释道。

“那是不是很快就要到我们了？”公主有些担心地问，她觉得一个人要是能把后背折叠到臀部那基本上就是死去了。

佩洛摇了摇头打消了她的顾虑。“审判从白光降下的那一刻就开始了，他是因为贪念太重，嗔念太强，痴念太多而导致的反噬，我们同样也在接受审判，只不过反噬的程度不一样而已。”

“反噬的程度不一样吗？”公主感受着自己的处境，确实如佩洛所言。“我感觉到有凄冷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像锋利的刀，有割裂的疼痛感，没有伤口，还有一种绵长的孤独。”

她尽可能用准确的语言去表述，然后问佩洛。“你是什么感觉？”

“和您一样，我的公主殿下。”佩洛如此说，事实上他什么也没感受到，没有温度，没有气流，也没有孤独感，他好像触了审判之眼的另外一种反噬——遗弃。

他是海尔克里斯家族的一员，亚里大6上皇室的守卫者，连同血液里都流淌着对皇室的忠诚和守卫，他也一直坚定地履行着家族的责任和义务，然而在岐拉的审判之眼下，他开始怀疑自己对守护公主的职责是否深刻于心，若是如此，为何自己没有受到任何反噬，若不是，那他此前所做的一切是出于何种心思？

他忽觉自己给家族蒙羞了。

不等他审视自己，断司空又吼出一声惊破胸膛的惨叫，他扭断小腿，迎面摔倒在黑水上，匍匐着身躯向外爬去，他无法忍受在白光中的煎熬，这比皇室地牢里的酷刑还要痛苦。

断裂的双腿间流淌着呈现黑的血液，血液中还翻涌着触手状的条状物，这些条状物像呼救般延展着身体，不约而同地朝着佩洛和公主的方向伸去。

“好恶心。”公主觉得有些瘆人，紧紧抓着佩洛的衣角，这是她从小就有的习惯。

然而很快这些条状物连同血液都被黑水给吞噬殆尽。

原地剩余的半截小腿，腿骨上爬满了不知名的黑色肉虫，没有五官，没有肢体，酷似粘虫，却比蚯蚓还要细长，它们穿梭在腿骨和肌肤之间，所过之处留下一个又一个细小的孔洞，密集到令人头皮麻。

“这些虫子应该就是刚才血液里的条状物。”佩洛说着，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审判之眼中会有这种化实的反噬，按道理来说反噬不过是对身体和精神上的恐吓，不应该会有这种真实惩戒，这种真实的惩戒应该是制裁之眼的能力，而岐拉现在并没有使用漆黑的瞳孔。

这和他所了解的岐拉一点都不一样。

公主看得有些反胃，想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能不停地干呕，佩洛无心多想其他，立刻施展神赐治愈公主的不适感。

岐拉收回白光，将他们从反噬中解放出来，断司空也摆脱了令自己脑浆沸腾的刺痛，他趴在黑水中喘息着，以为这一切终于结束，不想对自己的制裁才刚刚开始。

岐拉张开巨口，黑眸闪烁，周围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断司空身下的黑水似沸腾般激涌起来，一根黑晶状尖刺从他的腹部贯穿，将他藏于脐下的念核击碎，断司空痛嚎一声后，瞳孔瞬间失色，肌肤肉眼可见的暗沉下去，原本就瘦弱的他现下看来更加干瘪，作为六圣士之的左护卫，实力已然凌驾众人之上，却还是轻而易举的就被岐拉瞬杀，这种震撼感让所有人都后背毛。

“我知道它的实力，书籍中也记载着它的事迹，但当它真实生在自己面前时，我才切实地体会到这种令人窒息的力量到底有多恐怖，它不像六圣士那种给人以直面的压制感，也不像四神官那样给人以后怕的威仪，而是像一座无法翻越的高山，一片无法横渡的大海，一条无法飞跃的深渊，它更多的是一种绝望，一种无论如何也无法战胜的绝望，即使让十年前处在巅峰状态的陛下亲自带着六圣士和四神官与它对战，也是毫无胜算，我想除了那个手持白色笛子的游侠外，也只有五大神兽能够压制住它。公主殿下，我们的征途好像要接近尾声了。”佩洛坦然地说，在从成为公主守卫的那一刻起他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他甚至为此做过成千上万次练习，只希望这一刻到来时不会怯场，而如今他确实做到了，他现在十分平静，心底唯一的波澜是对自己能力的不甘。

要是自己再强一点就好了。

在看到断司空被晶刺杀死时，十明差点没站稳，他不是恐惧死亡，死亡在贫民窟是随处可见的东西，并不稀奇，他害怕的是那条巨蟒，这种油然而生的恐惧他只在睡梦中体会过。

“没想到连你这种没有神赐的人也能被它的实力所震撼。”雪夭也是刚刚才得知自己唤醒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物。“它实力隐藏得很好，连我的天赋都被它给骗过去了，我以为它不过是寻常的灵兽呢。”

“骗不骗的以后再说，现在赶紧把它送回去吧，它连那个瘦干干都能一下杀死，僵尸脸就更不是它的对手了。”十明说完莫名感到一阵心颤，就像是被一双恶魔之眼凝视。

“你还挺喜欢给别人取外号的。”雪夭调侃着，她知道那条巨蟒的实力远不如此，好比它的念力是一口井，能看到的是井口之大的水位，看不见的是其下庞大的暗流。

她拿起笛子开始吹奏，清爽的鹿鸣声似归家的呼号缓缓从指孔中溢出，笛声像一双温柔的手掌抚摸着岐拉的脊背，安抚着它刚苏醒的情绪，又宛如柔曼的薄纱包裹着它激烈的念力，但无论雪夭如何吹奏，笛声如何在岐拉周身盘旋，它依旧无动于衷。

“你的笛声好像对它没有用了。”涌起的风吹开雪夭鬓角的丝，十明看到她脸颊上隐隐闪动的汗渍。

“不应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啊，它的念我明明复刻出来了。”雪夭停下手中的动作，不可思议地望着远处的岐拉，只见它慢慢扭过蛇，一双异瞳紧紧盯着她的方向。

“糟糕它现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