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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林如海有自知之明的话，为了整个林家，为了自身，他必须装作不知道这个事情，什么都不清楚，但是林如海不是，林如海也做不到这一点，只要一想到那些饥民的情形，林如海就有着无法言表的自责。这些事情林如海找不到任何可以诉说的对象，他不能让家里人担忧，只能把这些都藏在心上。林母和贾敏不知道林如海最近是怎么了，只是发现林如海一日比一日的憔悴消瘦，她们想要询问林如海却得不到答案，府上又有两个孕妇需要她们照顾，无奈之下只能让丫鬟小心的照顾林如海。

贾珍已经很多时日没有来林如海这里，今日正好是林如海沐休的时候，也是贾珍距离童子试还有半个月的时候，贾珍没想到几个月没有来林家，林如海会消瘦憔悴到这个摸样，看着整整廋了一圈的林如海，贾珍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先生是否有了什么烦心的事情，不如和学生说说，虽然学生不如先生只是渊博，但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万事做事有着解决的办法，先生可是因为公事发愁？”

贾珍仔细思索了之后，认定林如海是为公事发愁，而公事，贾珍想到前些日子的河南那头的旱灾，朝廷这些时日正在忙着救灾，先生的衙门也是负责这次救灾，看来先生发愁的事情就是在这次救灾上面。想到是救灾，贾珍已经知道林如海发愁的事情是什么，林如海为什么会是这样。朝廷那些官员是什么样子，贾珍比林如海更清楚，每次救灾受苦的是灾民，但肥了的却是这些官员的腰包，这些救灾的银钱如果有一半能到了灾民的手上，就已经是灾民的福气。

林如海和这些朝廷官员不同，贾珍很清楚林如海身上有着一种书生的傲气，这些潜规则阴暗面，林如海是不能接受的，也受不了内心的惩罚，但如果反抗，依照林如海一人之力却可以说是螳臂当车，鸡蛋撞石头，根本没有任何的作用。这也是林如海之所以会是这样的原因。贾珍叹了口气，这次倒是要他为林如海那一个主意了。

☆、气节

贾珍不知道林如海最后会做出什么选择，毕竟林如海是如何被皇上赏识，成了江南盐政的事情，贾珍并不清楚。只是贾珍却是知道离林如海去江南担任盐政还有两年多的时间，这两年来在贾珍的记忆中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按照这几年接触的林如海，按照他的性格，和中庸的为官之道，贾珍很怀疑到底是什么事情让皇上注意到林如海，是不是他的出现也连带着影响到林如海的命运。

但今日在看到林如海憔悴消瘦之后，贾珍心中暗暗有了一个想法，也许林如海能被皇上赏识，就是这次赈灾的事情。林如海这些日子一直都是寝食难安，对于灾民心存内疚，按照贾珍了解的那个林如海，即使他不出面的话，林如海最后也会选择把这些事情揭发出来，即使林如海已经猜到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他也会这么做，这就是文人的气节，这就是文人的风骨。在没有认识林如海之前，贾珍对于这些所谓青史留名的文人，并没有太多的好感，他们却是在青史上留下了他们的名字，但他们却是用他们自身的性命，用整个家族的人的性命为代价，他们这么做值么，贾珍想到那些在朝廷大柱上活活撞死的老臣，他们明明已经功成名就，已经桃李满园。

但他们却选择了这样惨烈的死法，他们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贾珍一直都不明白。但贾珍在认识了林如海之后，贾珍却是真正弄明白过去的疑惑，如果当初林如海站在那些老臣的位置上，贾珍知道林如海最后的选择也是和他们相同，这就是文人的风骨和气节。

文人中可能也有着无数的斯文败类，但也有着无数铭刻在历史上的名字，也许他们也曾经做出种种的退步，种种的妥协，但在真正面对触犯他们底线的时候，他们却是能做出让所有人震惊的事情。就是靠着他们，才有着一次次的盛世，就是靠着他们才有着百姓的安居。贾珍知道无论他是否开口，林如海心中已经有了决定，那么他就干脆让林如海彻底做出这个决定。

“先生，有些事情你已经考虑好了，那么就去做吧，我知道先生恐怕连累到老夫人，连累到林家。但先生您真的能不去做么，您如果放的下的话，也不会这个样子了。”

贾珍开口的话，重重的击在了林如海的心上，就像是贾珍说的，林如海根本不可能不去做，明知不可为而偏要为之，明知前面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但却仍然义无反顾，林如海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没想到最了解他，看穿他的不是和他相处几年的母亲，也不是同床共寝的妻子，而是他的弟子，眼前这个穿着一身白衫的少年，看着少年抬头望向他坚定的眼神，林如海露出这么多天以来第一个笑容，原本漂移不定的眼神也慢慢的坚定起来，在这一刻林如海做出了他早就应该做出的选择。

四目相对，贾珍从林如海的眼睛中看到了他想要看到的东西，林如海明白贾珍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的点了点头。既然心中已经有了主意，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如何做好这个计划，这个要是哪里出错，轻是丢官，重是丧命。林如海虽然心中已经做好了最后的打算，但也没有想过真的要丢掉性命，这些事情倒是要从长计议。林如海是一个行动派，这些日子虽然心中一直没有确定答案，但不知不觉之间，林如海却已经在内心里面谋划着他的计划。林如海要做的就是在不引起任何人怀疑的情况下，单独见到皇上，把这些真相禀告给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