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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绮梦（第1页）

彦修先生怕是知他练成夙夜不寐之功，特地在药中加重份量。喝了汤水，洗漱过，人已昏沉。案上摊开的竹简字迹渐显模糊，唯有作罢。寻至卧榻倒头就睡，鼻息却一直盈着香气。某年某日，刘绍赐妃子们香料以行国礼，皇后独得零陵香、黄熟香、苏合油、藿香、丁香、檀香等十余种，却因陈妃得婆律膏而震怒。传言五娘子于宫中大雷霆，虐打了陈妃。数日后，一盒合煎香方使皇后消了心头怒气。真是傻孩子！区区南海婆律膏又怎及西域茵墀香娇矜神怡？

神魂去至不知名遥遥岁月，初识五娘子那日，实则称不得体统。刘绍联姻定恭王，受封太子，天子病重，登基指日可待。他承父裴光元太师之位，为高真先王指挥六十一次大仗，仅一次败绩，军功显赫，手握高真实权。然，先皇刘锡临终之际，顾命大臣环伺龙榻，独少了太子刘绍。宦官贾策面有难色，他心知有异，亲赴东宫，便也见得半掩门内，刘绍瘾疾作，于殿中施虐。堂堂定恭王孙被钳制于地，呼救无门，直至左右侍从求请再三，方使刘绍更衣入宫。

偌大东宫，余下弱女半裸悲泣。世人皆知定恭王爱女如命，视娇女如掌上明珠，却不知自己之珍宝在夫家也只是任人践踏蹂躏的物件。院中姬妾见得暴行，恃宠而骄，愈得意，登门愚弄。莫怪五娘子得成后宫之主，性情大变，肆意屠戮。那一日，他仍记得，她蜷在怀中颤抖，哀哀呼救模样。曾经裹住她的袍子，多年被他收在褥中......

恍惚，她又覆落胸前，偎在心口。绵密丝瓢泼浸漫面颊颈侧，如涛似浪淹没了他。雨夜衾寒，若有若无的香气呵在耳畔，她娇声嗔：“本宫在狱中见过王父阿翁，想我王父为高真奔袭阴山抵御东突，何得尔等輙加折辱。”

“外间乱象，恐扰定恭王清心，不若暂避一隅，天下安定后，再若无其事重掌大局亦可。”

“此话当真？”

莫若说这女子天真无邪，一言半语搪塞遮掩便得心安。换作旁的，恐早已尸骨无存。但因是她，他定不辜负。抚着她玲珑精致眉目，上天偏心至此，为何眉峰较男子凌厉，眼瞳却摄魂灵动？更有......如愿埋香颈，投环？亏得她胆大，这样净皙无瑕肉身，如何舍得？在梦中，他可抛去世间一切伪饰，肆意掠取。是，他不过只是凡人，一个贪恋色相，觊觎君主妃子的男人。

那日之前，他从不知原来女子柔弱无骨至此。本该回转的，偏为恶语嘲弄的妇人做怒，即是同类，怎好相欺？不曾伸手拉她，反加倍落井下石，此等劣迹，叫人不耻。故，他平生第一次逾越礼数，踏进太子寝宫，喝退良娣。

侍婢惊惶于暴行，六神无主伏地痛哭，哪里顾得上主子衣不遮体遍身伤痕。他解了自己外袍将她裹住，她却以为刘绍去而复返，恐惧异常尖啸求饶。唯闻他自称“定恭王府家臣”时方将他衣襟攥住不放，纵声嚎啕。“阿翁，我要回家！”她口中翻来覆去，仅此一句。

当年的她，尚需两年方可及笄。但世人心急，待不得那一日。魏虞贸然求娶令刘绍乱了阵脚，再三请旨天子赐婚，婚后又嫉恨魏虞与妻子私情施虐于她。一切箭在弦上，哪里停得住。刘绍登基，她便是皇后不二人选。定恭王府权势滔天，牺牲一个女儿罢了。原来，女子娇躯轻盈温软，捧在双臂之上拥入怀中不过小小猫儿一只。行至榻前那几步，他已将她看得明白。从此交睫之际，五娘自来。好似当下，香绵馥郁的唇，藏在薄纱下如羊脂的丰腴，纵是卧着......

身下人喘息反抗，可这是他的梦，便该由他做主。任她喑咽挣扎，也逃不出去。如何，能使快乐加倍？将她的手扣着按在身下，那手纤细冰凉，触及他烫热肌肤，愈觉亢奋......

李少玄如何料得，自己潜入太师府向这逆臣讨要公道要蒙受此等耻辱！去至天牢，郭通直三言两语说明，下令围捕定恭王府者，太师也。此人狼子野心，旦夕得成，怎肯放过她王父阿翁？

以为太师府必定戒备森严，哪知外间乱作一团，这府邸竟无多余仆人看守后院。宅子幽深灯烛不掌，候得他回房，遣走下人，她才好自衣箱中翻出，质问于他。

这人莫以为她委身相求？竟将她钳制身下肆意胡为。她不能扬声呼救，堂堂高真皇后，若叫人见得她身处太师榻上，当真此生休矣。

外间传言他自幼孱弱多病，平素也只是书生模样，这会儿力大如牛，将她牢牢钉在床褥中。想受辱是逃不掉了，可半刻之间，他却好似不明所以，寻不得方法。她心中大奇，怎么可能？

仅一刹分神，肩上挨下一记。他气喘如异兽，啮住了她肩膀不放。肉身剧痛命她呜呜大哭，他满足了，却还不放过她，在她耳畔细细舔舐琢磨。口中喃喃如呓语，她羞赧得通体燥热，他知是她，故意拿她玩乐。

良久，再未有一言半句馈赠。他气息渐沉，压在她身上不曾动弹。他竟睡了？摊着一手黏腻污浊，她恼羞成恨。奋力将他推开，逃也似扑至濯案净手，一转身，墙边剑架上分明供着一柄长剑......

宫门一层层打开，宫人禁卫匍匐于地。魏虞高坐席，阴沉着脸，大约算计好了要如何惩治她。她今日所受，又岂有好过？若非他言而无信，反口复舌，她何用去求旁人？

“你这一日都去了何处？”

李少玄淋了一夜一路的雨，如同水中捞出一般，站在殿中只伫立脚下已成水洼。任她狼狈，怒火支撑她挺拔了身子：“且问这皇都如今是谁天下？本宫去了何处，何用告知谁人？魏将军逾越君臣之义，昨夜宿在本宫寝殿，许诺的，原是空口白话？”

仅这几句，魏虞已觉亏欠。屏退一众宫人禁卫，上前请和：“是我思虑不周，万般尽皆怪我。娘娘且梳洗更衣，暖暖身子，莫着了风寒。我在外间候着，等娘娘消了气，再慢慢说。”

川云将他送出殿外，还未回转，已闻铜器皿具坠地尽碎。魏虞立在门外，自然也听得啜泣声。川云见他错愕无措，心中好笑，轻声道：“娘娘在大牢见得老王爷境况，心忧如焚，殿下莫怪。”

魏虞欲言又止，半饷：“你且好生伺候着，娘娘下了气，你来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