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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日子过得很快，这几年都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他和嬴政的关系早就歪了，不过也没什么挽救的空间了，于是就保持着一种畸形的平衡，两人这几年算是把正常情侣该干的事和不该干的事都干了一遍，几乎真的有些像一对老夫老妻了，李斯有时候觉得这样的生活也算不错，至少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谐，他也慢慢接受了和嬴政的关系，既来之则安之罢了。

嬴政不常回家，即使是寒暑假，也很少能见到他的身影，他总是在外地和公司间奔波，读本科和硕士的这几年他跑了不少地方，国内国外的，他的足迹几乎都要覆盖整个世界，吕不韦年纪大了，这几年也是有些力不从心，便将总公司的管理权还给了刚刚从国外毕业的嬴政——毕竟这本就是他应该得到的。好在嬴政也没有做的太绝情，还是给他留了一个分公司的位置，当然，这大概是因为他一个人实在管不过来才不得已做出的选择。不过这样的做法确实帮嬴政减少了不少压力，毕竟他刚刚上任没多久，有个人帮忙总归是好的，即使他并不喜欢那个人。

至于李斯，他在公司也是忙得不成样子，他现在早就不是那个可有可无的小组长了，早在吕不韦还是总经理的时候，他就当上了秘书长，等嬴政把公司拿回来之后，他更是摇身一变，成了行政部长。伴随着职位的步步高升，随之而来的，是他不到四十就白了的鬓发，不仅仅只是一两根发丝，而是一缕一缕的，看着格外明显，让人无法忽视。他不知道这种现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是他记得很清楚，大概是四五年前，嬴政还没上大学的时候，他的头发还是黑色的，乌黑发亮的发丝彰显着他仍然是个有着无限未来的青年人，或许那时也有一些白发，但也只是零零散散的几根，根本看不出来，怎么过了这么几年，他就变成这幅样子了？一向镇静自若的他，站在洗手台前，竟然因为镜中人的这几簇白发，不禁感到一丝恐慌，对衰老的恐慌，对死亡的恐慌。

或许是他的压力导致他这几年衰老的出奇的快，公司近几年的发展并不算乐观，虽然之前有些基础，但是终究赶不上快速发展的时代，也或许是这几年各种其他日化产业也在做大做强，才挤压了公司的生存空间，从之前近乎一家独大变得逐渐泯然众生，这显然不是他们所想看到的，更重要的是，他们的产业一向打的都是亲民的招牌，因此价格都不会很高，但如今薄利多销的路子快要走不通，便只能研发一些附加值较高的产品。放眼当下市场，作为日化产业，应该打造怎样的一种产品呢……

公司也算是有些年头了，那些产业链基本上已经成熟，想在这个时候做一些转型，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从现实上来说，如果继续发展原有产业而不加以改造的话，迟早会被市场竞争所淘汰，如果说转型是一场豪赌，那不转型就是慢性自杀。

在背水一战和奄奄待毙中，李斯选择了赌一把，显然嬴政也是这样认为的。他把自己大概的想法和嬴政说了一遍，听上去相当合理，也没有什么难处，嬴政便同意了他的方法，决定先按照这个试一试。

当然，在动手实践之前，他还有一步计划。他之前就对国内的市场有所了解，东边的韩氏是一个前些年大火的化妆品品牌，虽然是化妆品，卖的却一直是奢侈品的价格，不过韩氏在产品研发方面一直有着不错的发展，这些年因为公司内部纠葛愈演愈烈，新产品推出比之前慢了些，但仍然有着不错的市场，不过也因为近几年曾经的那些“网红风”逐渐退出大众视野，再加上产品的价格越来越高，就算打的是奢侈品的名号依然有些过于昂贵，于是便有了衰颓的迹象，而他秦氏，虽然也面临着产业转型的必然要求，但是秦氏的名字可谓是无人不知，只要新的计划发下来，新的产品被推出，必然能有不错的收益，到时候一切都会有所好转，嬴政这样想到。

因此，他决定先用一点点利益，促使韩氏与秦氏合作——他相信韩氏上层的那些人会上钩的，毕竟能赚钱的事谁都想干，实则是利用韩氏，稳定住自家的市场，等市场稳定了，他自然就可以用着韩氏的技术，发展着自家的产业，秦氏多年的日化产业基础就注定这不是一件难事，毕竟他韩氏做的再怎么高大上，也无非只是日化产业的一个分支，他只需要对韩氏的产品稍加改造，再卖一个相对便宜的价格，就能把韩氏那些市场优势吞的一干二净，最后再顺理成章的收购衰微的韩氏，彻底垄断东部市场。

这个计划传到李斯耳朵里的时候，他的心情甚是复杂，但他仍然没有任何迟疑的答应了下来，尽管他当时的脸色并不美好。

不过他很快就说服了自己，他既然已经是秦氏的人了，拿着秦氏的钱，自然就要给秦氏办事，嬴政的计划如果成功，那对秦氏将是相当大的优势，他没有理由拒绝嬴政的要求。

一个月之后，两家公司就合作一事，开展了沟通交流。

“部长，他们的人到了。”门外的秘书敲了敲门，提醒道。

“好，我马上来。”李斯站起身，合上笔记本电脑，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装和发型。

他走进会客室的时候，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他的心里突然有一阵发毛，顿时感觉自己先前树立的信心在逐渐坍塌。

他最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不过他还是向那人伸出了手，和之前的无数场谈判一样，好像对面的人只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那人也自然地和他握了握手，而后又立刻分开，这个动作显得有些仓促。

“请坐吧。”李斯像平常那般说到。

两人坐下后，李斯让秘书为两人各倒上一杯茶水，接着就让他离开了，对面的人见状，便也让自己身边的人暂时离开会客室，现在，整个房间里就只剩他们两个人了，整间屋子安静的可怕，甚至能听到从空调传来的风声。

李斯决定先下手为强：“没想到这第一次会面，贵公司就派了位大将，”他的目光从韩非身上扫过，明明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了将近十年，那人的样子倒是一点没变，甚至看不出什么岁月留下的痕迹，简直和读大学的时候一点没变，甚至连那双眼睛也是如同十年前一样，带着少年人的明亮，清澈，却又带着成年人的成熟与稳重，像一片深不见底的湖泊，让人难以看透。

他这十年变了太多，而这个人却好像什么都没变，他看着韩非，感觉一切恍若隔世，他从来不是个守旧的人，他不害怕变化，可怕的是，有人竟然在无数的变化中，始终保持着不变。

“韩总监，对于秦氏与韩氏的合作之事，贵公司觉得如何呢？”李斯感到一阵紧张，便喝了一口茶水压惊。

“韩氏向来与秦氏交好，眼下合作之事，既能巩固双方市场，又能合力逐步垄断国内市场，看似是一条不错的道路。”韩非不紧不慢的说，他这几年似乎治好了他结巴的毛病，虽然偶尔也有卡顿，不过相比从前已经好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