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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心湖（第1页）

菲普必须承认，事情有点失去控制。

他本只想用雷蒙德的身份钓出琥珀这个寄生型代行者和其背后的势力。谁知骸鸦的名号过于响亮，他们居然派出四个代行者劳师动众地来围捕自己。新主教会这些只知道拜神的家伙，平常难道都不干活的吗？

这是真指望一个私人侦探给他们猎杀全部恶魔和代行者吗？

克丽莎庄园在外人看来，是一个充满贵气的地方。对，至少它占地面积很大。半圆的回廊保证每个卧室都分配到充足的空间，作为家主们卧室的房顶，更是经过名师的设计。房顶的瓦片在暗夜中仍绽放着低调的雅致，雕塑家用心刻画的水滴兽等比而距，卧伏望天。据说，水滴兽的神态来自传说中的恶魔。但此时，真正的恶魔正与石头雕刻的冒牌货并肩于此。

而在这个手艺精湛的房顶两侧，菲普与那些恶魔一方的代行者对角而站。虽夜色朦胧，可所有人的杀意却无比清晰。他把幽火捏在指尖，轻轻一弹。

火花一闪而过，再无任何后续。菲普挪开挡着视线的帽子，看着虚假的星空。不知何时，他已被恶魔们困在这个独立的空间之中。

在第一波突袭结束后，谁都不敢贸然出手。五秒不长，却让一众代行者完全体验到骸鸦并非浪得虚名。在他们如机器齿轮般精密的配合下，骸鸦依然凭着各种手段完美应对。他们甚至没有逼出骸鸦在司米刚码头的那一道火龙卷。

这时，操控毒泡的代行者摆动着那蛤蟆头部，吐出更多危险的毒泡。在毒泡的保护下，他用自己腐烂的手掌，猛然插入皮肤之下。他撕开了自己的皮肉，扯出一张如同液体一般循环流动的绿色面具。散着不详气息的面具被他戴到脸上，这幅面具在与肌肤接触后，便迅融入皮下。属于他的圣曲于此刻奏起。

低沉诡秘的曲调环绕在克丽莎庄园的上方。不论是奔跑而来的教会游侠还是宴会厅中的宾客都听到了这一曲哀愁的叹息。曲调变化多端，不似人们认识的任何一种曲风。其不断下沉的节拍，甚至让不少人感到深深不适，无比压抑。

宴会厅中的宾客依旧懵懂，殊不知危险的到来。他们纷纷好奇地探索着音乐的来源，并对克丽莎家的音乐品味抱上一层疑问。回应着这剧毒的圣曲，代行者的纹章在克丽莎庄园的房顶上渐渐显现。无数六边形层叠组成的一只骨肉分离的腐毒之手，它的纹章就此深深地刻印在庄园的房顶。

这是代行者展开心湖的表现。完成契约的代行者，将以圣曲与纹章诉于世人自身的存在。不论是畏惧或是尊重，代行者皆以心湖没入其中。

果然会用上升变体啊。菲普倒是不觉得意外。要是对方真的只叫上七八个普通的契约体就说要猎杀自己，也未免太看不起他。那么，就让我看看癞蛤蟆先生的心湖吧。

那是与空间转移没有太大区别的下坠感。菲普看着身侧的景色飞闪烁，幻彩般光芒交叠之后，又彻底粉碎。一阵凌乱的转换后，紫色取代了一切。

若要给世上的植物园排名，菲普相信眼前的景色无人能及。暗紫色是此处的主调，惨绿则是可悲的配角。这两种色彩组成了一片被接近腐烂的捕食植物所铺满的沼泽，沼泽的泥湖中接连喷着险恶的毒喷泉，植物黑的根部吸收着这些毒液，爬到地面之上。

在空无一人，或者说如今空无一人的心湖中，这些捕食植物各自缠绕，并抢夺着古旧的残骸，竞争着舔舐最后一丝血液的权利。这些黑的植物根部如同血管的纹路，在这个空间的所有角落延伸，互相抢夺着营养。毫无疑问，这绝对是最糟糕的剧毒植物园了。

腐毒沼泽。这个名字清晰地传递到菲普的脑中。心湖的名称在诞生之时便被定下。每个来访者都会在进入的一刻确实。是警告，也是提示，更是一丝生机。

呵，看来比起癞蛤蟆先生。腐毒这个名字更加适合你啊。菲普抬起头，帽沿下的头骨空洞中活跃着幽蓝的焰色。他看见他了。

啵！

位于菲普的正上方，几个毒液组成的泡沫连锁炸裂。一场危险的毒雨将要落下。

腐毒冷静地操控着泡沫，锁定在骸鸦前进的道路上。他的操作算不上娴熟，甚至显得生硬。

见状，菲普燃烧着带刺的黑色长靴，青蓝色的幽火隔绝了地面的接触，让他仿佛是踏着空中的火焰步行。冰冷的火焰静静地燃烧着地上那些腐烂的植物根部，在菲普的奔跑中不断蔓延。冰冷的青焰花海成为了这个空间的第三种色彩，也为菲普带来了光明。

腐毒乘着泡沫组成的紫色毒云。他配合着菲普的急移动，一直在他的头顶漂浮。这是他唯一的机会，如果不能在心湖中抹杀骸鸦。他便无法证明自己的价值。

腐毒担忧地感受着在他心脏旁漂浮的羊皮纸。恶魔王子与他签订的契约给予了他心湖，却也像一个随时失控的爆弹。只要他无法在今夜杀死骸鸦，按照契约的内容，死的就是他。而他不想死。

就他一个人？

菲普不断观察着四周，却无法现任何埋伏的痕迹。他是第一个进攻的人，也是第一个开启心湖的人，结合植物之间的争斗与抢夺，敌我不分的毒液。看来这个心湖的特性把你害了啊。菲普很快便作出了判断。他并非不愿和其他代行者合作，而是做不到。

没人会放弃在心湖中掌控一切的优势。他不把其他代行者带入此处，合力围捕自己。只能有一个理由。他的心湖会无差别攻击一切生物，敌我不分。既然如此，事情就好办了。

腐毒驭云飞驰，在菲普的头顶盘旋。菲普向天抬手，一只火鸦从臂上的幽火中剥离，朝着腐毒飞去。但是，腐毒驾驭着毒云，在心湖中来去自如。哪怕菲普多次尝试，从手中飞出的火鸦也没有任何一只成功击中腐毒。

腐毒早就打定主意，如果无法和骸鸦正面对抗。那便使用心湖缓缓地消磨骸鸦。只要足够耐心，取胜的机会总会到来。致命的火焰一遍遍与他擦身而过。虽说对心湖的掌控有所欠缺，但毒云的使用，他了然于心。一只只苍蓝的火鸦向腐毒沼泽的暗紫色天幕冲去，破碎成漫天烈焰。

腐毒始终不紧不慢，全心意地控制着心湖中每个能伤害到菲普的机会。剧毒的沼泽徒然扩展，把菲普纳入其中。菲普让幽火包裹双足，腾空而起。但沼泽中的藤蔓似怨魂般穷追不舍，猛然伸出的荆棘缠上菲普白骨的脚跟，把毒刺突入骨中。

火焰自地从骨内喷，沿着刺入足部的藤蔓把一片植物尽数烧尽。菲普无奈地看着满地幽火，显然是感到浪费。他苦恼地把沼泽中剩余的火焰聚集，再一次向天挥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迅猛的火鸦展开羽翼，瞬间便飞到腐毒面前。他拍打双翅，燃烧的羽毛如同飞箭，齐齐向腐毒射去。

不出所料，腐毒只是轻描淡写地乘云躲开，并操控泡沫融化掉悲鸣的巨型火鸦。但是，他注意到了骸鸦被宽大礼帽所掩盖的一抹笑意。

暗紫色的苍穹已被火鸦们的尸骸染作碧蓝。比腐毒身下的毒云更加庞大的火焰之云与地上的菲普相互呼唤。菲普提起巨大的骨锤，向下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