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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山村爱情2（第1页）

西山的大坝直到来年的六月才完工。也就是在这个六月里，秀兰为柱子添了一个白胖的儿子。奶奶希望这个重孙子像山一样壮实、内敛，就取名叫小山。

一个月前，秀兰就歇了产假在家待产，奶奶和婆婆严阵以待。山庄无人照料，柱子就让三弟玉树临时回山庄来料理。老三比柱子小四岁，二十刚出头，正是热情澎湃充满憧憬的年纪。

老三本不愿意回山庄，因为他近来心情很郁闷，回山庄会让他更接近伤心地。但奶奶说躲避不是男人的选择，真正的男子汉，就必须学会勇敢面对。于是，老三就又回到了南山山庄，但很少迈出大门一步。

让老三很受伤的是学校新来的宋丽娜老师。原来，宋丽娜是县里派来葫芦峪小学的教师，师范学校毕业，正儿八经的中专生，家是县城的。高挑的身材，清秀的脸庞，人很漂亮。秀兰见姑娘工作也很有热情，平常交往也很有礼貌，感觉人品还不错，就有意介绍给老三。老三一见年轻漂亮的宋老师，自然很喜欢，识文断字、情趣高雅的姑娘正是他心中的梦想，虽然感觉有些高攀。但宋丽娜见了老三后，不说喜欢，也不说不喜欢。秀兰还以为是小宋老师年轻女孩子害羞，不好意思表白，就嘱咐老三多积极主动点儿。男青年向女孩子进攻还能有什么招式？不外乎向女孩子送东西讨好献殷勤。女孩子单身一人在远离家的学校上班晚上不便回家，自然吃饭就很不方便，老三就殷勤地邀请小宋老师到南山家里去吃饭。但女孩子在关系还没有明确之前自然不好意思去，老三就把母亲做好的可口饭菜给送到学校里来。既然是送，也就不好意思少了另一位女老师的。就这，并没有让小宋老师感到老三对自己特别的重视。除了送吃的，还有就是利用周末的时间送女孩子回县城的家。葫芦峪小学的周末是按照县里的规定周六下午和周日休息，一天半的时间。老三有一辆大红的幸福125摩托车，这辆车是二哥送给他的。从二哥的手里接过来的摩托车，是自己期盼已久了的。柱子还没有买轿车之前，老三就经常缠磨二哥借来摩托车过把瘾。但柱子的工程很忙，天天需要车来往奔波，老三就常常不能如愿。现在二哥有了一辆崭新的轿车，这辆他垂涎已久的“125”自然就是自己的了。虽然大哥有意见，但大哥早已经分家另过了，况且当时那辆拖拉机他就让了大哥。

周六中午放学后，老三就骑上二哥送给他的那辆时髦的幸福125摩托车，带上小宋老师，一路风驰电掣地来到县城。先是找个不错的饭馆吃了饭，然后就去看场电影，然后再到百货商场给女孩子买些服装鞋帽之类的东西，最后给送到家门口。这一通下来，自然要花不少钱。如果对于一个普通工薪阶层的人来说，一回两回也还行，但时间一长肯定吃不消。好在老三不是工薪阶层，更不是一个普通的农民，自己在二哥的工地上开挖掘机，每月的收入早就不是工薪阶层的人所能比的了，而且他还有早先二哥给的一万元分红压箱底，自然能够应付得来。但多次送女孩子到家门口都没请他进去坐一坐，这多少让老三有些不爽。唉！再等等吧，也许女孩的心还没有彻底放开容纳他。

中秋节就要到了，老三提出想到小宋老师的家里去拜见二老，小宋老师说条件还不成熟要再等等。转眼，年关到了，老三再次提出到小宋老师的家里去拜见二老，小宋老师还是说条件还不成熟再等等再等等。等等就等等吧！老三相信，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也许好事多磨，只要他用上心，就是一块坚冰，也会被他的热情给融化的。你还别说，事情还真有了转机。

年后新学期开学，就在春天刚来的三月里，府城教育局在县城的实验小学召开了一次课堂教学改革观摩研讨会，要求全市各个县区派员参加学习，小宋老师也被派到实验小学来参观学习。这么大型的一次教学观摩研讨会议，自然有不少师范学校的同学来参加。远道而来的老同学到了自己的家门口，自然要尽一尽地主之谊。可来的同学有七八人，请一桌像样的酒席真要花不少钱。但当时工资并不多的小宋老师很想在同学们面前挣个面子，于是，小宋老师就打电话叫来了老三。当老三知道小宋老师要请的是以前的老同学后就很是上心。这么一个为心仪的女朋友争面子的事情，自然要郑重对待。饭店自然是县城最高档的县委招待所，而且老三还亲自开来了二哥公司新买的那辆大面包车。主客一共十人，一车刚刚好，会议结束后从实验小学直接给接送到县委招待所餐厅，足够有面子的。在众同学的羡慕声中，小宋老师就很高兴，自然就对老三的态度亲切了不少。可在这众同学中，却有一个小宋老师的曾经追求者。虽然因毕业分配让双方劳燕分飞天各一方，但追求者仍割舍不下。今天一见此情景，不由得就对老三耿耿于怀。

宴过中巡，酒酣耳热之际，曾经的追求者举起了酒杯：“今天老同学相聚，又结识了石兄弟，我很高兴，借花献佛，敬丽娜跟石兄弟一杯，我先干了。”等老三也干了杯中酒，追求者又问：“敢问石兄弟在哪儿财？”

“在一个大建筑公司。”不待老三回答，小宋老师急忙抢了过去。

“看兄弟这情形，怕早就是个大领导了吧？”

“我哪有本事当领导啊？一个普通的员工而已。”老三不想显摆。

“兄弟你就是谦虚，像你这样的‘普通员工’每月工资怕不得上千块？”

“不多不多，刚够糊口而已，我们的工资是按绩效的，多劳多得。”老三自认为身份低，根本不敢在他们这些有文化有身份的人面前显摆，就很低调。

“你就是说了也没人跟你借钱，小气什么？”小宋老师先对老三的表现不满意了。

“有什么好说的？我的工资没个准数的，好的月份能拿一千多，不好的月份就不到一千，有时候没活干连一分钱也拿不到，实在是不能跟你们当国家干部的比，月月都有准数，连假期也能拿全额工资，真让人羡慕。”老三说的确实是真心话。

“一千多！一个月顶我们三个月，最可怜的就是我们这些穷教书匠了，你还羡慕我们？要不咱们换换，就怕你不舍得！”众人中有人真的羡慕了。

“你们那识文解字的工作我可干不了，要是能行，我真想跟你们换换。”这又是老三的真心话。他最盼望的就是能跟小宋老师在一起工作。

“石兄弟是学什么专业的？”曾经的追求者好像从老三的话里听出了些什么？

“我……”老三还没想好该如何回答，以免坠了小宋老师的面子。

“工程机械。”抢着回答的又是小宋老师。

“对，工程机械。”老三急忙补上，但脸有些红。其实老三说的也是实情，他确实在省城的一个技术学校里学过挖掘机技术。

“哪个大学毕业的？”曾经的追求者好像有些快意恩仇的感觉了。

“省城建筑工程学院。”代替回答的还是小宋老师。

“对，对对。”老三再次配合，但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一见此情此景，众人也就心中了然，不由得就对老三少了些敬仰。这自然让小宋老师在众同学面前感到很丢脸面。宴请也就在客套的应酬中结束了。

自此以后，小宋老师对老三的态度越冷淡了。其实，如果她小宋老师真看不上老三，就是直接明说了，老三也能接受，毕竟是高攀人家嘛！但她小宋老师一直也没有个明确的态度，不说行，也不说不行，就这么不冷不热不咸不淡地拖着。小宋老师的态度就很让满怀激情的老三气馁。其实，宋丽娜有这样的表现也是她矛盾的心理使然。老三长得高大精壮，相貌自不必说，而且是葫芦峪建筑公司老总的亲弟弟，家里的经济条件更是不必担心，但他老三的身份实实在在是个农民。如果让她一个县城里的正儿八经的中专学历的事业单位的国家干部嫁给一个地道的农民，虽然是一个有钱的农民，那还真得需要相当大的勇气。这并不是说她宋丽娜嫌贫爱富眼眶子高，而是当时二者之间实实在在存在着身份上的差距。她内心真不愿嫁给农民老三，但自己是在人家的学校里工作，月月还领着人家给的补助工资，真是不好意思直接拒绝。就这样拖了一年，暑假里，小宋老师只好调离了葫芦峪小学，与老三彻底分道扬镳了。

就是这看不见摸不着而又真真切切存在着的阶级差别，让满怀热情的老三结结实实碰了一个软钉子。老三内心很受伤。受伤的老三意志就很消沉，因为这可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女孩子动感情。

从秀兰那里知道了内情的柱子内心再次掀起了波澜——人仅仅“富”还不够，要想最终在社会上立足，进而能够扬眉吐气，那还必须得“贵”！可是这“富”还好说，只要你自己抓住机遇肯努力，在当下的改革开放的政策中，弄个百万富翁还不是太难。但这个“贵”字就不是现在自己能够说了算的了，这是由国家的制度所决定的。原来你在农民的阶层，就算你身家百万，你依然还是个农民，你户口簿上在性质一栏里，就必须写上“农业”二字。也就是这两个字，如千钧巨石般压在柱子的心口，让人感到压抑。但面对压抑，柱子并没有选择愤恨，而是选择了努力改变。也就是从这一刻起，他决心一定要让自己的父老乡亲们过上如城里人一样的日子，不仅是经济生活上的富足，更要有社会地位上的骄傲。一个人的尊严，必须要靠自己的努力来赢得。

“你和小宋老师的这件事，根子还是因为咱是个农民，这也怪不得人家小宋老师，谁让咱自己地位低被人家瞧不起？要想被人家瞧得起，一切都要靠自己来打拼。因为一个人的尊严，是要靠自己的努力来争取的。如果自己因一点儿挫折而消沉，甚至颓废，那他也活该被人瞧不起。”柱子知道自己弟弟的症结在哪儿，更知道自己弟弟的秉性，因此，下的药剂就很猛。

也正是奶奶和二哥的劝说，最终让老三又重新振作了起来。

重新回到山庄的老三兴趣主要还是在鱼塘上，这可是他最先接手的事业。有了雨，早已经灌满水的池塘由于没有人管理，已经白白闲置了一年多，老三就决定在池塘里重新养鱼。这一天，他到县城的国营渔场里去订购了一批鱼苗，明天一早给送货。

顺利办完事情的老三就悠闲地骑着那辆“幸福125”驰上了回家的路。

夏天最是多雨的季节。刚出县城不久，刚才还响晴的天一霎就从西北上漫过来滚滚黑云。一阵凉风扫过，豆大的雨滴就瓢泼而下。幸好老三的后车架上随时准备着雨衣，也就冒雨继续前行。狂风骤雨，早已把路上的行人赶了个精光。这条柏油路就是老三自己修的，路况自然很熟悉。人少车少的公路上老三就骑行地很畅快。虽然大雨如注，但有头盔、雨衣保护的老三驾驶着心爱的摩托总觉不着路远。这不，转过这个山脚，过了前面的大慢坡就出了县城所在地了。车到达上坡中途，老三就看见了前面不远处一个身影正推着自行车奋力前行。因为是上坡，老三的车就降了下来，但仍然不慢。近了，白底蓝花的短袖夏衣，不过被雨水浸透紧贴在了丰满的身上。女的。湿漉漉的齐耳短被大雨冲散了紧贴在脸上，长得什么模样没看清。老三的摩托车就一闪而过。大上坡，雨中推车而行也很正常。冥冥中，已经走出老远的老三总觉得哪儿不对劲。暴雨中，一个被大雨淋成落汤鸡的女子如果自己不能确定她是否需要帮助就自顾离开，自己的良心上总是过不去。可那要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自己主动去帮助岂不是有些自作多情地英雄救美？县城里的女子，自己还是少招惹的好。犹豫中老三已经驶出了老远，但最终还是决定转回去再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