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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暗流汹涌（第1页）

府城南部宝鼎湖南岸从东到西是一大片湿地，环境非常优美，空气也新鲜。这么一大块肥肉就被各方力量盯上了。但中央的政策不松动，国土资源部查的也很紧，地方政府就没敢太胆大妄为。市委书记李建国也很注重城市环境的保护，知道自己的城市既没有矿产资源优势，也没有沿海开放城市的便利条件，更不具备北京、上海等大城市的人才科技支持。他所拥有的只是区位的地理交通优势，他就把展方向定位在了商贸、物流上。随着这两年的展，成效也蛮显着的，已经初具规模。来往的客商多了，外来的暂住人口就多了，对商品房的需求就很旺盛。但府城的地面就这么大，可利用的城市建设用地就很稀缺。这不，市委市政府就把临近湿地近郊的菜地给征用了，还连同一小部分紧挨着的湿地。按市委的想法是要建一座豪华的商贸住宅城。建设用地的申请早已经送到省里了，只等着批文下来，但迟迟不见上面有动静。府城的上下领导就有些着急。人能等，可经济展的快车不能等。在府城政府还没有拿到批文的情况下，就把地块招标了。边建设边申请，两不误。

对于这块商业住宅城的建设，柱子是有顾虑的。到底在府城建了多少房子，他心中有数。老百姓到底需要多少住房，手中到底有多少银子，他也有个大致的了解。房价节节攀升，老百姓购房的欲望就很强烈。越贵越买，越贱越卖，这是市场中的羊群效应。可百姓的收入是有限的，买房的唯一途径就是找银行贷款。因为有市场的头羊效应在那里摆着，向银行贷款买两套房，只要平时能够完成月供，不到三五年时间，仅仅房价的攀升，到时出手一套房，价格足够还清银行的两套房的贷款的，自己还净赚一套房。这就是房产的泡沫。可这种财富的爆式增长，是建立在银行贷款的基础之上的。这个基础是不牢固的，带有很大的风险——如果房价是一直单向增长的，而且度还得快，这个积木就不会坍塌。否则，如果房价一旦出现下跌，购房者的损失就是他们所不能承受的，最终会导致银行坏账大幅增加。这又必然导致银行紧缩银根，限制房贷。而房贷的限制，就会约束老百姓的购房能力（虽然购房欲望会更加强烈），最终就会影响市场房价下降。而房产的价格一旦出现下降走势，购房者的欲望就会进一步降低，房产的销量会进一步下降。从而出现恶性循环。

当前，股市已经疯狂地上窜到五千点上方，远远出了经济展的正常估值。整个社会都处于过热的状态中。这是不正常的。经济展既然不正常，非妖即怪。经济展的这头怪兽一旦起疯来，对社会的伤害，尤其对中小投资者来说，伤害就会是巨大的，甚至可以称之为灭顶之灾。这就是西方经济学家常说的经济危机。在经济展最火热的时候，柱子却预感到了危机。这正是柱子从奶奶那里学到的真经。水满则盈，月满则亏，这是老祖宗留给我们的经验教训。

新的商业住宅的建设至少需要两年时间，在这两年期间，谁知道会生什么事情？这个地块的开充满了变数。柱子就越谨慎了。抱着看看再说的想法，柱子与晓强一同到了商业地块的招标现场。现场实行竞标方式，举牌一次两千万。在现场，柱子就又见到了石老四。不知柱子出于什么打算，他就对石老四说出了自己的担心。石老四自然是听不进去。想把老子吓退，减少竞争？休想！老子偏偏就给你叫真到底，看你能给老子玩出什么新花样。再说一个人绝不能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柱子见对方明显不接受自己的好心，就又加上了一个更真实的消息——地块的批文省里并没有批下来。嘻！这就更不用担心了。地块批不下来，那是市政府的事情。省政府难道还能看着自己的下级出洋相？从维护政府权威的角度来说，家丑不可外扬，他市委市政府就是打掉了门牙，他也得和血硬吞下去。

铁了心的石老四打定了主意要和柱子较量到底，对这次地块的拍卖举牌就很积极。从开价的三亿一直追加到五亿四千万，最终击败了潘登的地产公司而成功中标。期间，他并没有见到柱子的公司参与进来。这让他很是意外。他一直以为柱子会在最紧要的关头给自己来一下子。整个过程石老四都一直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中。可最终，在主持人三次叫价落槌后也没有见到柱子出手，石老四就彻底失去了胜利的喜悦。没有柱子的竞争是无趣的。石老四就很受伤、很失落，做事情也就没有了动力。可这是自己的公司成立以来最大的一个项目，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石老四就一边组织抓紧动工，一边跟银行的行长协商贷款的事情。在利诱面前，谁都不会淡定，况且是做熟了的流程。酒足饭饱后脂香粉黛中，行长就大手一挥说贷款没问题。得到保证的石老四就很有了些底气，况且不久省里的批文还真就下来了。石老四更加有了信心。我不管你肚子里藏着什么花花肠子，只要我做成了这个项目，做好了这个项目，就是我的胜利，敌人的阴谋诡计就不能得逞。于是他就很用心，从工程的进度到质量，丝毫也不敢放松。可是这种用心是理智的行动，不是自内心的兴趣使然，是在认真的做事而不是享受创造的过程。虽然二者看上去也差不了多少，但实际上它们却有着天壤之别。由于很用心，石老四就很累。

但石老四的辛苦付出不一定有好的回报。经过一年的努力，整个工程接近完成一半的时候，中国的股市也窜上了六千点的大关。整个经济都处在烧中。

该来的必定还是要来的。最先到来的是美国的次贷危机，雷曼兄弟倒闭，金融危机席卷华尔街。自然，这波风暴也影响到了国内。各大银行纷纷紧缩银根，贷款变得非常困难了。原来府城银行的行长答应给石老四的贷款只完成了一部分，剩下的大头就在央行的一纸命令下生生给冻结了。不是不贷，只是上面有政策，要等等再说。可是这一等就是一年多，眼看着o8年就要过去一半了。中国的经济也如股市一样从去年的六千一百二十四点的高位掉头而下，一泻千里。各大银行都捂紧了自己的钱袋子，再不敢增加坏账。

资金链断裂的石老四连去年的工人工资都没有全乎，更不要说今年的工资了。宝鼎湖商业住宅工程被迫停工。

工程可以停，但工人吃饭的嘴却不能停。没有领到工资的众多农民工就都聚集到工程建设指挥部向石老四讨要说法。石老四就推心置腹、掏心掏肺、真诚无比地与农民工们沟通——我确实没有钱了，如果有钱我一定给你们。可是只认死理的农民工不管石大老板怎么解释，拿不到钱他们就赖在指挥部里不走。他石大头家的子孙什么时候都是人家怕他们，什么时候他们怕过这些无赖了？于是大宝、二宝连同刚刚出狱不久学习能力很不好在里面学习了八年仍然没有记住法律规范的铁蛋领着众手下挥舞着棍棒将一干民工赶了出去，而且有几个意志比较坚定的农民工是被血流满面地抬出去的。没有拿到工资还憋气又委屈的众多民工就都围坐到了市政府的门前。这至少还是共产党的天下吧？难不成还没有说理的地方啦？

市政府的正常工作秩序被影响可不是小事情。再说社会影响也很不好。弄不好一旦给《焦点访谈》曝了光，上下大小领导都得吃瓜落。市长就一边给书记李建国汇报一边安排潘副市长立即调查事情原因，必须解决农民工的欠薪问题。当前正是奥运会即将召开的前夕，“维稳”是眼下政府上下工作的头等大事。在谁的责任区内出了问题，谁就回家抱孩子去吧。分管社会治安的潘副市长立即召集公安、城管、工商、城建等相关人员到市政府门前现场办公。

与其说是叫，还不如说是押。石老四是被城管和公安的警车严密“护送”到市政府门前的。面对各家领导，石老四也确实很配合，态度也很真诚——有钱我一定会及时足额地给他们，但我确实没钱，所以他们农民工不能无理取闹。

天下还有这等讲理的？！见多识广最会讲理的政府官员们也都被淡定的石老四给气乐了。有没有钱那是你自己的事儿，工人给你干了活就一定要给工钱，没钱砸锅卖铁卖房子卖地卖儿卖女也得给农民工工钱。严禁拖欠农民工工资这是中央政府的命令。如果你石老四能够对抗得了中央政府的命令那话就另说了，如果不能对抗中央政府的命令，那就立马想办法筹钱来给农民工工资。我们这些政府的工作人员都很忙，没闲工夫陪你在这里干耗着。给你一周的时间，必须在奥运会开幕之前把这个问题解决了，不然，在建的工程将强行拍卖以优先补偿农民工工资！

中国地方政府最显着的特点就是在行政命令下政府的工作很高效。三下五除二不管三七二十一最后一锤定音就这么定了。农民工就欢天喜地地纷纷散去等消息，石老四就无可奈何垂头丧气地回家想办法。可是上亿的农民工工资也不是他石料厂的石子儿随便就能抓来的啊？就算是想卖房子卖地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办好的事情啊？最终，被逼上梁山没有退路的石老四就决定出手在建的宝鼎湖工程。那可是十五个亿啊！能一口吞下这块肥肉的还真没有几个人。石老四最先想到的就是柱子。可是他不甘心在柱子面前服软，于是他就又重操旧业干起了推销。可是现在他所面对的可不是好忽悠的退休的老头老太太，而是久经沙场吃人都不吐骨头的地产开商大佬。有的出价三亿、五亿，最多的出价到八亿，更有甚者直接向推销的石老四推销起了自己的房产。八亿，也就刚够地皮钱，自己另外投入的那五个亿也就打了水漂，连浪花都没得看一眼。万般无奈的石老四只好横下一条心给柱子挂起了电话，反正脸皮也值不了几个钱，谁还能跟钱有仇？

“柱子兄弟，四哥有难了，请兄弟无论如何拉哥哥一把。”如果是当面给柱子说，他石老四绝对能给柱子跪下。大丈夫能屈能伸。他石老四绝对算得上大丈夫中的伟丈夫。

“四哥你说需要多少？我现在资金虽然很紧张，但给你凑个三、五千万还可以，再多了我也没办法。”柱子知道石老四资金很紧张，从工程停工的迹象上看，资金链十有八九是断了。

“兄弟，四哥现在需要的不是靠借债就能度过饥荒的，四哥到了卖房子卖地的地步了。不瞒你说，兄弟你得接手宝鼎湖的工程了。”石老四咬紧牙关好不容易才没把愤恨的情绪带出来。

“哎哟四哥你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你宝鼎湖那么大一个盘子，谁能轻易接得下？眼下谁不饿肚子就是好的了，谁家里还有余粮啊？”柱子听到他石老四想出手在建的工程，立即准备讨价还价。因为就在两天前，柱子与大哥冯有年和市委书记李建国在一起探讨过当前的经济展形势。从李建国透露出的少许信息中，冯大哥断定中央政府不会放任中国的经济出现大的动荡，积极的财政政策一定是中央政府的杀手锏。

“我知道你柱子兄弟的实力，眼下如果你不帮哥哥一把，那我只有跳楼这一条路了。”

“四哥你可不能想窄了，就是有天大的困难，咱还有众兄弟们呢？世上就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还是的？这不哥哥求兄弟帮忙来了吗？咱都是知根知底的兄弟，你给我一个痛快话。”

“四哥你要这么说，那我柱子就不能见死不救了。可是眼下你也知道我还有好几个工程没有收尾，资金也收不回来。现在我能筹集到的最多也就十个亿，具体数额我现在一时也吃不准，得等会儿让财务报给我，但大概齐也就这个数左右。”柱子默算了一下宝鼎湖的工程投入，差不多给了一个数。

“兄弟你这一刀虽然不能立时要了我的命，但胳膊腿都给卸掉了我也只能再多喘两口气，活是活不了了。”

“四哥你这是在逼我啊！你当家应该知道现如今的柴米有多贵，我的日子也很不好过。如果我一旦接手，后续没有十个亿也根本拿不下来。如今银行也贷不来款。如果我一旦资金链断裂，那个跳楼的就应该是我柱子了。如今你四哥有难我不伸援手，你一定会说我不仗义。可我现在最大也就只有这个本事了。要不四哥你再打听打听，我也帮你留点儿心，也许有更大实力的公司愿意接手。”柱子说完不再言语。通话也就到此结束了。

一口浓痰狠狠地吐在地上，石老四几乎要狂。五亿四千万的土地出让金，近七个亿的前期投入，足足十二亿的成本价，如果再支付两亿多的工人工资，他柱子只出十个亿，那就是让他石老四生生折进了差不多近五个亿，不到两年的时间啊！多年的打拼就眨眼间没了一多半，这不是要人的命吗？

三天已经过去了，离政府规定的期限还有四天，再等等。

古城的房子也找中介已经挂出去了，但一时半会儿也找不着合适的买家。这该死的行长现在连电话也不接了。府城就这么大点儿的地方，还有谁家能够也愿意接下这个楼盘？一天的时间又在石老四焦躁不安的奔忙中过去了，离政府规定的期限还有三天。

拿起电话又放下。石老四一上午就在犹豫中煎熬着，眼看着半天的时光又过去了。今天可已经是第五天了，离政府规定的强拍的时间要求只有两天半了，石老四依然是两手空空，找人接手宝鼎湖楼盘的事情还是没有半点儿眉目。难道只能自己主动去求柱子宰自己一刀？天下也没有这样做生意的啊？可是不找柱子挨宰又能怎么办呢？柱子的一刀虽然是让自己缺胳膊少腿。但要是让政府把宝鼎湖的楼盘强行给拍卖了，说不准什么情况就会出现。也许到时候什么人随便出个价格就给拿走了。那不是被政府一刀给劈死了吗？唉！要是当初听他柱子的建议就好了。这该死的石柱子，谁知道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

一夜无眠。离政府规定的期限只有两天了。不，实际只有一点八天了。认了吧，好歹还能留个全尸，不行就东山再起。咬破了嘴唇的石老四狠狠地吞咽了几口腥臭的血水，最终咬牙做出了决定。

宝鼎湖商业住宅建设工程转手的合同是在府城葫芦峪集团的总部签订的。葫芦峪集团正式接手宝鼎湖的工程。转让价格十亿元人民币。在石老四同意转让给柱子后，柱子派工程人员陪同专业的质检第三方对宝鼎湖的在建工程进行了全面的质量检查。柱子不想再被石老四算计第二次。转让资金分两次付清，第一次6o%，第二次4o%，年底前交清。

八月，中国迎来了举国欢庆的第二十九届奥运会，整个中国好像完全忘记了从美国华尔街波及过来的金融风暴。但柱子却明显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巨大压力。庞大的宝鼎湖的在建工程就是个张着血盆大口的吞金猛兽。说实话柱子原本不打算接他石老四的盘子的，让他自生自灭好了。但柱子在知道了他石老四四处寻找下家准备出手宝鼎湖的工程后，柱子又不能无动于衷了。冤冤相报何时了？毕竟都是喝一口水井的水长大的，生意上就是再有什么恩怨，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乡亲，还是尽量和解的好。但接过这个烫手的山芋，他柱子就得担着天大的风险。如果没有了后续的资金投入，一旦做成烂尾工程，那损失可就大了去了。好在他前段时间就开始注意回笼资金，公司的账户上现在就有大笔的现金，实在不行，鹰嘴崖上的山洞里还有自己的最后保障。但不到万不得已那是不能动的。

奥运会的热闹过去以后，人们才从喜悦的气氛中清醒过来。这时人们才真切地感受到了金融危机的厉害——大量工厂减产或倒闭，大批工人失业，银行自然也进一步紧缩银根。高前行的中国经济突然被踩了紧急刹车，车上的货物生剧烈的晃荡也是必然的。有哪家企业受损失，具体损失多少，就看你自己的安全措施了。看到不断倒闭的中小企业，看着举步维艰的柱子的挣扎，石老四心中多少有了些畅快。不光是我一个人在损失，大家都在损失。这就好，反正不能只我一个人倒霉。石老四暗自庆幸自己抽身的早。我的资金损失了一半，但如果市场上的商品价格也降价一半，也等于我的资产并没有损失。想到此，石老四又有些暗自得意。

但他石老四的高兴劲还没有滋长多久，就被政府的一记重棒给砸死了。是的，是直接给砸死的——为拯救大幅下滑的中国经济，十一月，中央出台了“四万亿”的经济刺激政策。银行开始紧急输血以拯救经济的展，而且输的是含有兴奋剂的血。

柱子得救了。前后就差三个月。

三个月前，只有半口气的他石老四被政府硬逼着从手术台上给赶到了医院大门外；而三个月后，他柱子刚刚打了个喷嚏政府就立马主动给他体检，而且住的还是高干病房。这是他妈的什么世道啊？！！！石老四暴怒！

他柱子跟市委书记李建国走得那么近，也许早就知道什么内幕。

这个该死的柱子，真是老谋深算啊！

这是往死里算计我啊！！

好你个柱子你给我等着，这口气我不出顺溜了我石老四算白活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