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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初遇（第1页）

第一次见他，已经是二十五年前了。

他姓郑，是我们村一个在山上打栗子的老汉，一辈子无儿无女，甚至连知道他真名的都极少，老郑在山上打了一辈子的栗子，脸上常年覆盖着一层尘土，流汗的时候汗水会在脸上留下一道道“沟壑”。好似黄土高原上的一道道黄土沟；手掌因为常年打栗子被扎的千疮百孔，不过这点小疼痛他早已不在乎了，就像他的存在一样，不被人注意。

老郑在山上呆了半辈子，若是没有那次的经历，可能我也不会与这样的一位老人有什么交集。

那是一九九五年的秋天，我和一起长大的小吴军相约同去老家的那座小山旅行，说是山，实则只有百余米，倒不如说是个小丘陵，那年，我和吴军刚二十出头，正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所以刚到山脚下吴军便兴致勃勃的冲我说：“江子，还记得咱小时候天天被爹娘骗这山上有‘老猫猴子’不，今个咱就来长长见识，瞅瞅这‘老猫猴子’到底长啥样。”

吴军几番豪言壮语后，我也来了兴致，便附和着吴军说道：“好！那今天咱就看看这“老猫猴子”到底存不存在！”

说完后，我和吴军便大摇大摆的走上了上山的那条羊肠小道。

起初的路还算好走，没什么很陡峭的坡，我和吴军还能边走边说笑，顺道欣赏着路上的风景。

初秋，村子里的山林还并未完全褪去暑气，杨树和柏树青翠的快要流出水来，山间弥漫着一种专属于秋的特殊香气，属于秋的韵味正在深深吸引着两位少年。

“累死了，这破山看起来没多高，没想到爬起来这么累！”吴军的抱怨声打破了山间的沉寂，显得无比突兀。

“你少来了，还不是你非犯病要来爬山，非要看看山顶有什么，这山上除了树就是树，还能有什么？难不成有人啊？”我不屑的答道。

几句抱怨过后，二人还是继续向上爬。

突然，寂静的山林里传来几声呻吟，显得极突兀。我向着声音的来源极目望去，看到的除了成片的杨树和时不时落在杨树枝上歇息的三两只麻雀外便再无它物。

“诶，你有没有听到有人在喊？”我疑惑地对吴军问道。

“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这深山老林的哪有人啊，大白天还能见鬼了？”吴军感到莫名其妙，不解地答道。

“不对，绝对是有人在喊，咱快去看看，别再出了什么事。”我警惕的说道。

说完后我便一溜烟的跑了过去，吴军摇了摇头，无奈的也跟了过来。

跑了没多远，便现一位头白了大半的老人瘫坐在一矮崖下呻吟，地上还有个装满山栗子的木筐，筐里的山栗子撒了一地，老人看见有人过来了，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拼命朝我和吴军招手，招呼我们过去。

看见老人，我便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此时正时值金秋九月，正是栗子成熟的季节，老家山上从我打小就有一片茂密的栗树林，每年这个季节都会有人到山上去摘栗子，但每次当我想去时，母亲总是拿山上不安全当借口来搪塞我，不让我跟他一起去，所以我一直都不知道山上这片栗树林有没有主人，只记得每年都有很多人到山上摘栗子，先前听母亲说因为摘栗子摔下山崖的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心里便想，这位老人大概率也是因为摘栗子不小心摔下山崖的吧。

“这不会就是‘老猫猴子’吧！”吴军贱兮兮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考。

我踹了他一脚，低声骂了一句：“没大没小！”随后便拉着他一起将老人扶到了一块大石头上，小心检查起老人的伤势，现老人除了一些皮外伤之外，并未现其他问题，我和吴军心里便放心了许多，但出于安全，我和吴军还是要求带老人去村里的诊所仔细检查。听到这里，老人立马站了起来，看着老人激动的神情，我急忙让老人坐下，安抚老人的情绪。

老人强忍着腿上的疼痛，勉强挤出一抹憨厚的笑容，对我俩说：“下山的路不好走，你们两个孩子不方便把我背下去，这条腿又没受啥伤，不算啥，你们把我送回家，我休息几天就好了。”

我和吴军再三要求要带老人去山下的诊所，奈何老人死活不同意，我和吴军拗不过，只好将老人送到了不远处的家里。

老人的家不远，就在山崖上那片栗树林里，走进挂满栗蓬的栗树林中，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间逼仄的小石头房子，走进观察，我和吴军都震惊了，与其说这是一间房子，倒不如说这是一件建在山上的茅房，我和吴军看见这所“房子”，震惊的表情霎时泛于脸上，好像看见了什么稀奇的东西一样，但几秒钟过后，我心里存留的便只有好奇了。

我上前抚摸着这房子上斑驳的石头，又看见这房子里用来保暖用的一层层报纸，心里不由泛起几抹辛酸，这间房子就如同踉踉跄跄站在我面前的老人一样，时光带走了他们年轻的面容，岁月磨平了他们桀骜的性格，没错，岁月的却在他们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将他们变的垂垂老矣，变的破败不堪，但会有无数个像他们年轻时的人来顶替他们，岁月可以带走前浪的锋芒，但无法击垮前浪的精神。

老人的房子除了一筐又一筐剥好的鲜栗子外，就只剩下一张炕，一口煮饭用的大铁锅，几条板凳，几根长竹竿，再无其他物品，很难想象，一个年近七旬的老人是如何在这种条件下生活的。

我和吴军慢慢的将老人扶到炕上，用板凳将老人的腿撑起来，老人说了几句谢谢便打我们下了山。

下山路上，不安的情绪充满了我的心，我总觉得就这么抛弃老人不管不顾十分不妥，我也再没心看山间的景色，下山的步伐不免快了许多。

“江峰！你着啥急啊！咱还没好好玩玩呢！”早已被我甩在身后的吴军大叫着对我说。

吴军小跑着跟了过来，我严肃的对他说：“你不觉得咱们就这么走了不太妥吗？况且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咱村的山上还有这么一号人？”

“哎呦，你担心这么多干啥，那老头又没啥事，俗话说得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们又和他没什么关系，这么担心他干啥？”吴军没心没肺的说道。

“那你好好玩吧，我下去找我爹问问。”我无奈的对吴军说。随后便加快了下山的脚步。

“哎呦！你着啥急啊！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吴军又跟了过来，对我说。

说完后，我和吴军便一路小跑着下了山，不知是着急还是怎的，下山的路我俩竟然没再觉得累。

十几分钟后，我终于到了家门口，吴军因为体力不支早已被我甩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