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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老惠亦未寝（第1页）

大金，紫金殿内。

“神隐册找不到，掌上山河也找不到？”

帝皇坐于龙椅，右手握拳托着腮帮，并未睁眼。

那黄袍道人跪于阶下，行叩拜礼，“钦天监穷尽推衍，亦难断其行踪，法器无应声，众皆束手无策。”

“嗯……”

帝皇沉吟，右手搭在椅上有节奏的敲打着，又骤然悬于空中。

“天师府，龙虎山……牵扯不小……”

他微微睁眼，露出流光溢彩的眸子，如同琉璃，而黄袍道人于阶下大气不敢出。

琉璃净，琉璃境……

言归正传。

李云生有一老友，姓惠名方也，曾在北雪鸣洲入世为相，后因直谏触怒皇上被贬，四处奔走，终得一句“天与地卑，山与泽平”而悟道，隐于山林。

一想到老惠先前怕自己争他官位的样子，李云生便难掩笑意，低声喃喃道：“好多年了啊……”

自从那次梁上之辩后，又过了多少载春秋？还记得方也天天和臣子辩舌的样子呢。

是日，师徒二人过官道，越长桥，渡河水，一路来也是平淡，但也最好是平淡。

少牵匹马，杜谨手有点不自在。

眼见天色渐晚，日薄西山，昨日露宿仿佛还在眼前，但今个一老一小可算赶在天黑透前走到了山脚。

不同于那卢淬泉的流云山脉，这座大山上华灯片片连成流萤，庭院错落有致，时有修士来去，是座名副其实的仙家山头。

杜谨四下张望，问李云生道：“惠师叔住这儿？”

李云生点点头，背过手，抬头望那山，眼里似有往事流转，杜谨知趣，就没去打扰老头子。

“进山吧，你师叔应该未寝。”

李云生深吸一口气，随后大步朝前迈去。

这山间铺有石阶，级级登高，却生得不陡峭，杜谨行走其上只觉平稳，如步青云，飘飘然也。

不消时，两人步至山腰，顿消了山间的幽深感，眼前豁然，白墙黛瓦的院落四起，大小规制不一，似是置于巷中，静谧而偶有人语，炽白的灯笼悬在门前，随风微晃。

“徒儿猜猜，老惠住哪儿？”

李云生随口一问，杜谨还真皱起眉头思索起来，“既然是师傅的老友，那必然与师傅有合得来的地方，从此入手，可见其宅邸门面……”

“诶诶诶，打住打住。”见杜谨的脸色愈古怪，李云生赶忙打断了他的邪门考量，径直往一处老宅走，“方也他住不惯城里，独爱草堂，因此那扇柴门极好辨认。”

止步，来至门前，那是几级黄泥糊成的方阶，延至门槛，也是沾染了几分泥色，土腥草气萦绕四周，久久不散。

“和我老家挺像。”

杜谨面对这再熟悉不过的市井味道，记忆犹新。

“那你俩肯定有的聊。”

李云生嘿嘿一笑，正欲推门，却是摸了个空，与之而来的是一个睡眼惺忪的书童，缓缓拉开了草屋的门。

“是李老吗？”书童着一身青衣，揉着眼问道。

李云生笑着点点头。

书童会意，有些费劲的拉开柴门，站于一侧道：“请进，我家先生已于堂中静候。”

李云生与杜谨跨过门槛，书童则长出一鼻子气，似有些无奈。

院子不大，多置盆栽造景，松柏竹菊，与青山相映。

过院入堂，可见暗淡斑驳的土墙，正当中悬一幅炭画，形为山虎，运笔大开大合，如大锥挥毫，有那淋漓墨意，却又在洋洒处收敛笔锋，有意存一份刚劲，不显得太过跋扈。

而李云生所说的惠师叔，惠方也，此时正侧卧榻上，左手撑头，右手握着把破蒲扇搭在臀上，对二人的到来视若无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