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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家大院下21（第1页）

建国看了看两个老人，倒是亲生的，长得是一个模子，老太太像老头，梅强像他爸，个子都那么矮，都小头小脸的，像是水果没长开的样子。人说，爹秃秃一个，娘矬矬一窝。这爹和妈都不高，孩子能高哪去？梅强的个子矮是正常的，好在四姐更矮，正好凑一对儿，谁也别说谁。

三天回门时，梅家媳妇桂青还不依不饶的，说以后老妹再相门户的时候，不管多远，方不方便，双方老人都到一起，互相看一看，以免被骗。梅强就在那里听着，一点脸色都没有变，不管桂青怎么说他，他都本着一条，骗成了，是能耐，你桂青不还是跟了我梅强。

“叔，婶，梅强说开春我们搬出去住，是真的假的？”

“桂青啊，肯定是真的啊。”

“那签字据，不然不行。”

“签，签，这大喜的日子，啥都依你，别让亲戚邻居们笑话。”

“谁敢笑话，谁笑话我骂谁。”这四姐可真是拿得出来，根本不给任何人面子，一张刀子嘴跟机关枪似的，旁人都偷偷地摇头，这老梅家啊，娶了这么个媳妇，有的受了。

签完了字据，四姐桂青才尴尬地叫了声：“爸，妈。”算是改了口，又勉为其难地收下红包。

事情安抚下来了，帮忙的人才开始七手八脚地忙活起来，拿着剪刀在脸上装模作样地剪几下（寓意是绞脸，古代只要绞过脸的女人就意思是嫁过人了），就拿水盆净了净手（寓意是洗去不好的，带来好运，带来喜气），又把长寿面拿过来，和梅强两个人各吃了几口，又在炕上铺被坐了一会儿福。

这一套流程走完了，才在屋地中间摆了一桌，饭菜倒也还不错，有菜有肉有鱼，也有酒。建国不喝酒，桂青能喝点，也装作不会喝，就简简单单地把肚子吃饱了。

建国先出来，院子里已经有吃完饭的屯里人站着了，四处张望着，指指点点的。

建国也是第一次来农安，四处瞅了瞅，没有什么稀奇之处。除了有几幢矮矮的小楼之外，和农村没啥区别。太阳已经升得老高，放出耀眼的白光，远近都让做饭的烟雾笼罩着。味道儿有烧木头的，也有烧煤的，也有烧苞米秆子的。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成了一种复合的城市味儿。透过烟能看见一座浑厚的古塔，这就是农安辽塔，还能听见檐角的铃声。

建国看到的辽塔已经是五三年修过一次之后的辽塔，经过了一千来年，这塔已经破败不堪，加上一些偷盗之徒一直在惦记，说是里面有什么什么好东西，事实也真有一些小金佛，舍利子什么的。就这样你敲一锤子，他刨一榔头，整个塔就不成样子了，濒临倒塌。开辟之后，政府想把它翻修一下，可是没有塔的图纸，也很难复原它的面貌，又加上资金的原因，修了半途就停下了。就即使这样，也还是很雄伟，至少建国这样认为。

梅强走了出来，拿了一本书：“建国，这就是农安塔，这次顾不上，下次我领你去看一看。这条街就叫宝塔街，你记着点路，能自己找到不，要是找不到就打听雕刻厂，到那儿去找我就行。这是一本学画画的书，你拿去吧，有时间我再教教你。”

建国接过来翻了几下，里面都是一些山水的画法，这个是他很喜欢的，也觉得梅强这个人不错，倒是四姐的性体是让人担心。

“四姐夫，我四姐的脾气不好，这两口子过日子得先磨合，互相让着点儿吧。”

“没事儿，建国，你放心吧。”

驾驶员也吃完了饭，看样子还喝了不少，脸红扑扑的，嘴里叨着一根烟卷，手里拿着一个好长的摇把，伸进车头的一个窟窿里使劲摇着。

那车歇了一会儿，估计有些凉了，腾腾几下没着，就又摇，建国过去问：“用不用我来。”

那司机看了看建国：“不行啊，这玩意儿没干过，容易打脸。”又试着摇了几次，终于着了，烟囱上腾腾地冒着黑烟，忙上车给了点油，马达又使劲地吼了几下才平稳下来，哒哒哒，哒哒哒，不紧不慢地哆嗦着。

建国大声地喊：“土龙的，都吃好喝好没，人来齐了没，天不早了，上车回家呀，家里还有活呢，人婆家也忙活了一大早晨了，也该消停吃饭了，大喜的日子啊，都麻溜的。”

人们便开始上车，都很自觉地上后拖车，因为前驾驶楼就一个位置，来时新娘子坐，回去肯定是建国坐，谁也别争。这次建民两口子也没争车斗里的座位，不知道为啥。是不是怕赵玉玲一个人坐里面，司机占便宜。建民坐里面，那赵玉玲肯定不乐意，索性就都在拖车里了，也便宜了高建国，车斗里肯定比外面舒服。

梅强领着媳妇儿，后面跟着父母、亲戚，都出来送。

建国肯定是要代表老高家嘱咐两句的：“大叔大婶，姐夫，我四姐就交给你们了，希望她能尽快融入到你们家的节奏里，能孝敬公公婆婆，能夫妻关系融洽，当一个好儿媳妇，再者呢，我四姐年龄也小，在我家也是娇生惯养，有时会耍耍小性子，你们就多担待，有什么事情商量着来，别打架，别伤和气，一家人要和和美美的啊。”

桂青的眼睛使劲地瞪着他，可是旁人都拍起巴掌，还夸着：“你看人家这老兄弟，多会说，多能说。”

“行了，天儿不早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们就出了，亲戚好友都留步，有时间去巴莱大土龙家里坐啊。”

在众人的招手之中，建国也拉开车门上车，坐在司机旁的位置上，突然他“哎呀”一声又跳下来：“大叔、大婶儿，姐夫，那个‘离娘肉’没拿。”

离娘肉这个风俗各个地方有不一样的说法。东北农村的说法就是闺女是娘身上掉下的肉，嫁出了闺女要把那块肉还回来。其实就是变着法地想往回赚点就是了。梅强忙去屋里拿着一个丝袋子出来，里面早包好了一块猪肉，建国一掂量，怎么也能有十斤，就又跳上车。司机一挂档，油门一踩，烟囱冒出浓浓的黑烟，调了个头之后加足马力往回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