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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春己深果已结（第1页）

梅喜轻盈地不似个孕妇，辗转与厨房和正屋之间，在大肥的招呼下终于坐下来。眼睛还是盯着茶壶或者酒壶。

郑鸣不允许梅喜斟酒，这一点与大肥无二。

两个老爷们儿喝得行云流水。梅喜看着心里很高兴。如今的她并无其他想法，怀孕之后雌激素旺盛，母性的光辉像朝阳一般笼罩着她的一切，有浓得化不开的爱，没有任何异动，稳如山。

不知道女人怀孕时是不是看着男人都是孩子，她在那里笑咪咪的样子，好似菩萨。

郑鸣说：“谢谢！”

“来家了就不要生分，今天放松放松，大肥很高兴的，郑鸣！”大肥也很深沉，明白郑鸣的意思。他在厨房忙着做菜并非腾不开手，让梅喜单独去迎接郑鸣，也是省得郑鸣初来的尴尬，也是留下梅喜与郑鸣单独接触的空间，毕竟是过来人，以前不可能忘掉的。大肥很自信，对梅喜他没有任何别的想法。

梅喜也明白，就说：“就给你们俩各倒一杯酒，我喝茶，一起干一杯，来。”说着就斟满了两个酒杯，端起她的茶盅。

“来，”郑鸣看着大肥两口，真诚地举杯，“话不多说，干！”他自进门心里就明白，大肥很敞亮，与他的互动默契有余。也许都爱一个人就是这样相通吧，虽然他是外人，今日在梅喜家厅堂里面却没有违和感。那样的轻松自在。但是他暗暗告诉自己，再也不能到这个院子里来了，他不应该觊觎这份温馨，尽管他没有这样想法。

三个杯子碰到一起，轻轻的。

那一刻外面的月光正好照进来，三个人脸上纯净一片。

大肥用公筷给郑鸣夹了一片黑鱼，放在他面前的白磁碟子里面，示意郑鸣如果需要自己调味。这是他老丈人专门交待的，另外一个玻璃碗里是调好的酱油醋，两个小丁丁碟子里面分别有芥末油、花椒油。

“老丈人专门安排的，莫辜负了老人家的心意啊，尝尝，别表态啊，哈哈。”

大肥在老丈人三个字前面没放第一人称，听起来很舒服。郑鸣又感激一下，他并不强大，也不是什么都能完全放下，出于真诚的祝福是有的，可是毕竟意难平啊。

操，都想什么呢！郑鸣暗骂自己一下，吃了鱼以后闭着眼睛，再睁开时抓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呵......嗯，再吃。”低头再吃一片黑鱼，仍然没有沾调料。滋味在鼻口胃心。

大肥看他享受，与梅喜互看一眼，都笑。

对主家的尊重莫过于此，对梅喜父亲的心意也无须其他表示。郑鸣觉得微微有些湿润的眼眶体贴地又止住了心潮。

第三口是沾了芥末的，郑鸣深呼吸好久，然后任由眼泪下来，抓耳挠腮在那里睁大眼笑。大肥抓了好几张纸巾递给他。

“快快，喝杯酒，利索好，过瘾吧？哈哈......”

梅喜起身换茶，这次是山楂片，梅喜在娘家树上自己采的自然熟透的果儿，自己切了又一遍遍晒干，颜色非常正，味道非常醇，用今天新打的深井水专门煮上，按大肥交待又放了好些枸杞。回头看郑鸣和大肥正端着酒互相盯着，碰了又碰，像两头大狗一样出一样频率的声音。

郑鸣与大肥几乎是同时干了，放下酒杯都说不喝了。

郑鸣把黑鱼的各种吃法都试了一遍，龇牙咧嘴地傻笑着。大肥把茶盅握在手里，用左手拍郑鸣，拍了又拍，郑鸣肩头的神经应和着大肥，大肥节奏稳定。

黑鱼的肚子里，也有好多红红的枸杞子。配着白嫩细腻的鱼肉非常好看。

月亮不想动弹，好像在中天一直没动地方。郑鸣躺到宿舍床上时，月亮还是那么亮，照在他脸上，泪水已经模糊了整个窗户，这个夜就要泡起来了，眼前一漾一漾地非常舒服地睡着了。

梦比梅喜的肚子都圆，郑鸣做梦的时候还想，一定要记住这一夜的梦。结果，早上睁眼时，一切都了无痕迹，只觉得昨夜愉悦的很。

摇头笑笑，拍拍自己的脸，又笑笑。

四老臭被新部落的家人们请把式的骚操作给整不会了，一个个都称他“四爷”，弄得他一天天乐呵呵地这家地里施为那家地里伺候，那双短粗的手，灵巧地打理出来一块块小农场，简直就是艺术品。大家都说农业大学应该聘四爷去当教授，哦，不对应当到四爷地边开现场课，整个课题来。

大肥看到四老臭开心的样子，也受感染。农业从来没有给大肥带来过如果自然的愉悦的感觉。这让他很受启，姚德起给大肥做好二十四节气大转盘之后，没有启动的机会，正好让四老臭来讲讲。

一节气三候，精微的农业时序，让地把式有了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如今与大地关系最深的就是他们。

每天在掌握之中是很奇妙的体验。只有真正的农民是天地主宰，生活需要有这样的哲学家。简单到底的方式，最具生命力和感染力。城市终会变成市场，生活的根脉还在农村。于喧嚣中获得一份宁静是经济内行人的追求。

四老臭的自信自然的如同呼吸。当农谚与现实碰撞重叠时，旧有生活习惯强大而韧性，这不是讲述与说明，更像唤醒过程。

不管是几代城中人，都会认识到掌握时令是必须的，也是有趣的，活得明白的第一步就是知道接下来会生什么，应当做什么，可以种什么，顺势而为是幸福之宗旨。说得这么高大上，有没有人会骂我？我坚信不会。无论离开土地多久，一旦接通生命的卡口，人就有了自圆其说的觉悟。

姚德起的农具与四老臭的把式一样有经典效应，已经有几位把精致的小巧的农具当作艺术品装饰家居和工作室。最吸引人的是红枣木的材质，微缩版的可以把玩，这一项真是属于万物可盘。这也是大肥之前没有想到的。

郑鸣明白，农业农村农民的自进机制已经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