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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机神（第1页）

临近期末，各系各院的考试基本都已结束。人人都放松了心情，准备再悠哉过上半个月日子，便去准备参加今年的秋末祭典。

秋末祭典是城中数一数二的盛会。一连几天，所有的街道都会浸泡在美酒和香花的清香中。处处张灯结彩，五光十色。人们点燃篝火，载歌载舞。少年少女们会在这场风靡全城的盛大仪式里尽情欢乐，揽着心仪的对象跳永无止尽的舞步。每一个木桶中都饱藏着佳酿，每一张餐桌上都摆满丰盛的餐食。人人喜笑颜开，互相祝福，庆贺着在这地下世界又平安度过了一年。

福尔曼教授的大课，是利奥伯托综合大学一系列庆祝秋末祭典的预热节目。因此，教授声称将会有重量级的秘密道具展示。

一说到机械系的至宝，那就只有那个了吧？

那件堪称完美的作品，任何人面对它都狂热到不能保持自制，会为之疯的，终极的力与美！

它的盛名造就了今天大讲堂人挤人的盛景。

不过许多非机械系的学生缺乏必须的物理和自动化常识，因此对福尔曼教授冗长的开场白直打哈欠就是了。虽然人人都是为了一览那件宝物的尊荣而来，但认真的福尔曼教授仍然一板一眼的按照他的教案授课，任由底下的人嫌他啰嗦。

一些人开始小声的耳语嬉笑。女孩儿们讨论今年会有哪些好玩的新项目，相约结伴而行。男生们则假意讨论城内新闻和律令，实则屡屡将眼角余光抛向女孩儿们，打量着自己今年在祭典舞会上的目标。

一年一度的盛会上，有心人会认真记录每一个细节。

今年最出风头的是谁？他出身在哪一方势力？哪位尊贵的少爷和哪家优雅的小姐在一起跳舞了？那双方家族未来势必会共同进退。

祭典仿佛一口许愿井，井中深埋着无尽宝藏。许愿安乐的人得安乐，许愿功利的人得到功利，许愿风波的人能掀起轩然大波......对于即将走出象牙塔进入社交场合的年轻人来说，这是兴奋的令人狂的话题。

福尔曼重重敲击了面前的讲桌，教室内突然一静，学生们的目光都集中在福尔曼身上，那些走神的人连忙耳语问同桌，现在讲到哪一节了？

此时，一幕色彩鲜艳，浓墨重彩的巨大画布从天花板上抖落，刷啦啦展开，宛如一面巨大的战旗在福尔曼的身后舒卷。

学生们被那幅画的凶蛮和狂野震撼，仿佛一柄重锤击打在心门上，教室内外充满了倒吸冷气的声音。

那幅油画以写实，凌厉的笔法描绘着世界末日般的景色：

铅灰色的云层下，飞翔着浑身长满骨片的巨龙。巨龙们的骨质面甲后方，燃烧着铜灯般通明的瞳孔。

暗蓝色的枝形闪电从天空深处长出，撕裂阴云，点燃了大海。

巨浪滔天的大洋深处，无数黑暗扭曲的怪物浮出，踏着幽暗的海浪扑向大地。

大海外围，火红色的金属巨人组成了岩浆般流淌的长河。他们一起举起手臂，向天空，大海和土地射出铺天盖地的枪弹、炸药。怪物的赤血和巨人的黑血从伤口中汩汩涌出，尸体交叠铺满了海和岛，将云层之下的汪洋大海染成了混沌之色。

画家画至最后，似乎已经放弃了精致的审美，转而狂躁的向画面泼洒颜料。整张画只剩下最癫狂的想象和最绝望的呼号，既庄严神圣，又怪异妖邪。

仿佛天堂和地狱交战。

“潘多拉之战！”

索菲亚按着胸口低声说道，学生会长隐隐的畏惧那幅画的气息。

“人类历史上的最后一场战争，也是至今还在延续的战争......”

福尔曼举起教鞭指向画面中的金属巨人，大声道：

“这画中描绘的那一日，便是2o3o年12月31日，被称为全人类灭顶之灾的那一天。史学家们用神话中潘多拉的名字来命名这一日，正是这天打开了沟通人间与地狱的通道，无数恶魔从位于太平洋的第八实验洲蜂拥而出，如同地狱之门洞开。到底是实验失控，还是命中注定有这一天。是天灾还是人祸至今仍不得而知。但那日后，战争的火光波及了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全球过四分之三的人口死亡或失踪，热核武器的轰炸使得地图版块每天都在改变，国境线一画再画......

“即使付出了如此深重的代价，人类还是节节败退。我们永久的失去了已经生存了千万年之久的地表，转而将种族延伸入深深的地下。从那时起我们的城市，铜雨城，也如矿石般隐藏在岩层之下。”

福尔曼再次提高了音量，他简直是在吼了。

“然而在这一曲为地球而鸣的悲歌中！挺身截断恶魔浪潮的，便是有史以来最出色的战争武器，那是机械史上的神圣史诗，是人类存续的最终手段，是能关上恶魔之门的至上伟力！无数勇士曾驾驶着它们汇成铁流，在大地上纵横！踩过尸山血海，挥动铁剑斩下恶魔的头颅！”

“诸位！敬请见证！机神希敏约格号！”

福尔曼握拳从空中砸落，仿佛他便是那挥剑斩鬼的巨人。

电门触，在学生们惊讶的眼神中，地面震动，器材准备室的铁门向两侧轰然滑开。

等候多时的尤弥尔控制着运载平台缓缓走出，巨幅油画被铁门敞开时引起的气流微微抖动，仿佛被海风吹拂的风帆。尤弥尔则是从帆布后转出登场的船长......不，他所侍奉的那个东西才是船长。

此刻，运载平台上搭载的物品终于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中。

教室上方如莲花般绽放的水晶吊灯下，一个暗金色的伟岸巨人伫立在平台中央，魁梧夸张的装甲板被塑造成了肌肉鼓胀的造型，装甲表面则勾勒着典雅沉静的浮雕。巨人身负几乎与它等高的剑鞘，仿佛直接从画中走出一般，带着惊人的力量和炽热的气流，似乎随时会重新启动挥剑如狂！

学生们惊骇到难以呼吸，人人都感到那沉默的巨人所代表的暴力和血腥，沉甸甸的压力仿佛山岳一样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那压力的名字，便是机神。

细看之下，那是一件以古铜色金属骨架为核心，由表面覆盖的各种金属装甲拼接而成的巨大机械。外观类似人形，铠甲表面的涂装已经斑驳，遍布着深深的爪痕，齿痕，以及火焰烧融、点焊的痕迹。一道深的可怕的伤口几乎把这台机神劈成两半，伤口深处看得到断裂的驾驶舱。舱内狭窄的空间中遍布各种铜质的操作面板，拉杆和推手。原本收束整齐的缆线应该排布在驾驶舱的侧壁和地板上，但现在切口所在的位置，红或绿的大把电线从集线管中滑出，仿佛被切开的经脉。

尤金斯少爷立掌为刀，凭空砍下，想象着该是何等惊天地泣鬼神的武器才能在金属上留下这么恐怖的创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