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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对手戏（第1页）

他对外宣称自己叫作黄原，这是他后改的名字。流浪是他的本性，漂泊是他的刻章，他那荒原一般的心，从不被任何人牵扯。停留在某地不是他的风格，从来没有人知道他来自何方故乡。这浪漫又冷峻的守则陪伴了荒原十年，直到那一日的到来………

成云靠在卧房的躺椅上，那本《花城柳巷》的强烈风格一点点地吸引着他沉浸于这个故事里。他越看越入神，越看越想知道结局，他承认，他对这个年纪的女作家或许带了点偏见，总以为她们创造的故事会像南方潮湿又黏腻的天气，如果是情感作品那就更加黏糊了。

不知不觉居然已经过了午夜零点。他合上书，上床就寝，忽然意识到自己对于年轻女作家的那点狭隘偏见有些可笑，这还不是她卖的最好的一本书，那本《芳香》才是。会有多好？他翻了个身，打开抽屉，翻出那本她送的《芳香》，如果想知道剧本中的黄原为什么成了这样的个性，答案可能在这本《芳香》里吧。

他看着那花绿色的封面，决定先将手上的《花城柳巷》彻读再说。又是一个静谧得夜晚，他曾经多次梦到过景心如，尤其在她刚离去的那一年里，他的心空空荡荡，连醒来时都偶尔还有泪痕。但是今夜，他做了另一个梦，梦见那个叫黄原的男主角，骑着摩托驰骋在崎岖的道路上，他停留之处溅起漫天的黄沙尘土，那弥散的黄沙掩盖了他的孤独。

香雪兰今天一身灰白色的休闲打扮，正坐在一家偏僻的二楼咖啡馆里写着新书的纲要。她喜欢这里的清净，也喜欢店内的屏幕总是播放些成云的出镜，这些都让她勾起某些回忆。这家店真是偏爱成云，她会心一笑。咖啡师是一个常年戴帽子的年轻人，本来他身后的那面墙上挂着成云和景心如在这家店拍的合照，但因为三年前的那场风波，照片已经被店长换下来了。不过店长和员工都很感谢两个人当初经常包下这家店照顾生意的行为，至今店里屏幕放的也是还活跃在荧幕上的成云。

她并不知道这家咖啡馆有着那两个人要命的回忆。

香雪兰松了松肩膀，合上笔记本，从落地窗望去，那个戴着口罩黑衣黑裤，与他擦身而过的人是……是他！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的侧影。这些终归记的牢靠，不是吗。

“成云！”，她在背后喊住他。成云顿住了，转身看着来人是一身休闲装的香雪兰。他又迅看看周围有没有人注意到他是成云，现零散的人都在自顾自地走路。香雪兰微微一笑，走到他的身旁：“这边没什么人的。”

“这么巧，兰小姐。”，他的眼神在说，我打扮成这样，你都能认得出？“我刚刚就在这家咖啡馆里面。”她指了指身后的咖啡馆，成云冷漠地瞥了一眼，自从景心如离开后，他再也没有去过这家店了。“我要去前面的小店里买烟。”，香雪兰点点头，“那……一起走吧，我也顺路。”

成云和她并肩走着，小店老板并没有认出黑衣服黑口罩，头松散的成云，只有香雪兰这个女人在他的意料之外。成云撕开薄膜，抽出一根烟，两个人倚在某条小路的栏杆上，对面是空旷的远方。“介不介意？”成云扬了扬手里的烟，香雪兰摇了摇头。这画面太静了，只有三三两两的过路车勾起成云闪动的眼神，他将烟放在嘴里，看着空旷的远处，而另一旁的女人则撇想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咔”，她喜欢打火机的那声音，烟头开始有了不明不灭的火，他的侧颜和这幅空旷的景色相得益彰。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抽烟的成云，突出的轮廓在他的吞云吐雾下，并没有可憎，这就是他真实的样子。“吸烟有害健康这句话就印在盒子上，还是有那么多人喜欢抽烟。”

成云将烟架在手里，侧头看着她的眼睛，他分不清香雪兰这句话的意思是在嘲讽他，还是别有用意。“我想体验一把黄原的烟瘾。他是个经常抽烟的人，而我的烟瘾则比他小的多。”他吸了一口烟，眼睛飘向前方。“嗯……看来你已经看了不少书的内容呀。”

“剧本大纲毕竟我都看过了，是时候读读原著了。”他微微侧头看着香雪兰：“你写得非常吸引人。”

“谢谢！”，又见她弯弯的笑眼，老实说，她的姿容确实娟秀，即使是在这样的休闲打扮下。“想不想现在就体验一把书里的场景？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成云熄灭了烟头，不置可否地看着面前这个笑容灿烂的女人。

香雪兰将他带到一处制作糖人的摊贩处，这路边几乎全都卖着这样的小手艺和小手工，他们躲在城市并不繁华的小路边，灰扑扑地等待着顾客的到来。

在如今的年代，他们用毕生的职业来怀旧。

“我想要一只蝴蝶。”，老人露出残缺的牙齿，开始动手制作蝴蝶糖画。这种糖摊，一般都是需要转个十二生肖来增添一些趣味，可这个老人对顾客的要求照单全收，熟练地制作起一只蝴蝶来。成云戴着口罩，看着老人在那大理石板上画糖，他知道这个岁数的老人或许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是谁，他只是开心地在完成自己的工作，这让他勾起儿时的记忆，他又想起了母亲带着他买糖人的场景…………那时就像今天这样，没有人认识他，他无需遮住自己。

成云的回忆因为香雪兰的微笑戛然而止，他怀疑她无数次来过这里，才知道老板对所有的要求都照单全收。“给。”，香雪兰递给老人一张纸币和两个硬币，老人开心地接过钱笑了。

还未等成云开口，她将糖画生生咬掉一半，那只漂亮的蝴蝶现在只剩下左边的翅膀。她递给成云，用认真地语气说：“这才是你，这才像你。”

成云微微一愣，她在干什么？她在说什么？这句话好耳熟……一秒后，成云就换上了一副戏谑的表情：“我黄原从来就不是断肢残翼。”，他挑了挑眉，嘲弄地看着眼前人，“既然是小姐买下送给我的，那我就收了。”他一把接过断翅蝴蝶塞进嘴里，甜甜地咀嚼起来。香雪兰瞪着他，他越吃得高兴了。

“不错嘛，你演的好，记性也好。这么快就记住书里的台词了。”成云吃完糖人，迅戴上口罩，这个香雪兰也不知道整这出是什么流派。“兰小姐，你下次扔一个对手戏过来的时候，能先和我说一声吗？”

香雪兰倒是笑了，“有准备的接戏，你就体会不到百分百真实了。身临其境，你现在更能体会当时男主角的心情了吧。”

“……你的演技，可是让我反应了好一会儿。”

“抱歉，我是作家，不是演员。”香雪兰知道他暗示自己的演技差，可她并不气恼，她还从成云露出的眉眼里现了一丝笑意。多笑笑吧，她这么想。

“没想到现在还有人随身带着纸币和零钱。”他看着香雪兰，“你是经常来这个地方吧？”

“是啊，就是因为来过，了解过，才知道刚刚的糖老板还保持着过去的收钱方式。”

“那你……随时都带着纸币吗？”他还是好奇香雪兰如果没有和他偶遇，还会这样做吗。“是的，我每天都带着，因为不知道自己会什么时候走来这里。”她歪头看着成云那双深邃的眼睛，“就像，今天遇见了你，可不就是又来到这里了。”

成云轻轻一笑，他是一个有计划的人，可是面前的香雪兰好像和他正相反呢。

六月，连空气都开始热，每一次遇见他都在这样温暖的天气里，可离开时，却又变成那样的凉。香雪兰可能是他遇见的最差的对手戏演员，也可能是他遇见的最好的对手戏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