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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旧日辉煌鬼洞王（第2页）

王的思绪被拽了回来，看着站在面前的少年，王没有叫来卫兵，也没有感到奇怪，他只知道他的每一个子民都深爱着他，从来不会有人想要加害他。

王只是静静地，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年。清澈的眼神，瘦削的脸蛋，局促的呼吸，不安的小手，看上去真是可爱呀。

许久，王伸出手摸摸少年的头，缓缓开口：“为何不回家再见见家人？”

少年的声音很干净，“前几日，我的祖母过世了，家里人都在哭，我不喜欢那种感觉，于是跑了出来。”

王的声音变得柔和，不再冰冷，“那你想念你的祖母吗？”

少年的声音变了，带着些许沙哑，眼睛也染上了红晕，“他们说祖母不在了，去往了天界，那是一个全是光明，有很多鲜花的地方。”

“祖母离开时告诉我，她这一生都是幸福的，因为她有着王的庇佑，是王给了大家安居乐业生活的地方。”少年的声音微弱，不过王能够听见。

王牵起少年的小手，一步步走下台阶，向着殿外走去，踏着黑色的地砖，嗒，嗒，嗒…………

虽然生活在地下，但族人并不排斥光明，一眼望去，是灯火通明的鬼城，在外界，星星扑腾的地方是天空，浩瀚无垠，自由烂漫。而在这里，星星就在脚下，那万家灯火就是万千繁星，闪烁不定，似跳动的精灵，自然亲切。

王站在殿宇下，俯瞰着他的城池，辉煌，繁华，富足，如果可以一直这样下去，那该多好。

少年站在王的身旁，他未曾想过，鬼城竟能如此美丽。

“你知道鬼洞族的传说吗？”王问道。

“从死亡之地诞生，降下血色的大雨，族人的灵魂指引黑色巨龙轮回，脖颈系上宿命的枷锁，履行遥远的约定，用生命打开的地狱之门，迎接神的降临。”少年复述着这个从小就听过的传说，在他眼里，这只是一个传说而已。谁又会去迎接来自地狱的神呢。

“不过那不是传说，现在，就是履行约定的时候了。”王张开双臂，闭上眼睛，缓缓抬头，身体往前一倾，整个人从阶梯上摔了下去。

少年不知所措，被吓的立在原地。

八道血色的光芒拔地而起，大祭司吟唱古老的咒语，欢呼声消失了，灯光也熄灭了。只有光柱照耀着这片地底世界，过去，这里从来没有如此明亮过，今后，这里也再不会如此明亮。

光明是希望的象征，而此刻却带来了死亡的消息，族人的灵魂被抽出，身体被吸到半空，在血光的照耀下化为血雾。哀嚎，恐惧如排山倒海般席卷每个人的内心，他们呼唤他们的王，渴望得到庇佑，可是没有任何回应，他们的王已经第一个迎接了死亡。

少年飞快的奔跑，大脑一片空白，在阶梯的最低部，他见到了王，面目全非的王，一具冰冷的尸体以极其诡异的姿势躺在那里，为这座宫殿做出了最后的装饰，一条由鲜血染红的长道从最高处一直延伸下来，像是铺上了昂贵的红色绸缎。

少年连身后退，此刻，他想起了他的家人，似乎再慢一会儿，就是永恒的离别。

向着家的方向，少年拼命地奔跑着，这么多年来，从未像此刻这样竭尽全力。

街上已经变得破烂，哭声遍野，疯狂的族人肆意的想要抓住身边的东西，即使手掌溢出鲜血，也没有放手，但最终依旧是被吸到半空。

地底没有天空，却下起了雨，如同古老传说里的雨。

少年的视线模糊了，被血色的雨浸润，看不清前方的道路，只能凭着记忆往家里赶。

他此刻终于明白王为什么会问他“为何不回家再见见家人”。

一股眩晕感袭来，整个世界都倒悬了过来，少年无力地倒在血泊中，沉沉睡去。却没有和其他人一样被吸到半空。

光柱璀璨，耀人夺目，八道光芒逐渐聚拢，最终形成一道。

光芒中心似乎在孕育着什么，看上去像是一个蛋。

鬼城变得死寂，成了一座真正的没有人的鬼城，再没有听见过任何声音，即使是微小的风声。

漫长的百年时间里，画面都像是静止，鬼城依旧是当初的模样，只有光芒中间的蛋在逐渐变大。

所有的生命汇聚成一个，蛋里似是有了蓬勃的心跳，砰砰砰，强劲有力。

光柱逐渐黯淡，又过了百年，完全消失，黑色的蛋落在草垛上，没有引起任何的波动，就像是一块普通石头，就在那里，没有人注意，也不会有人注意。

四周一片死寂，也许这里永远不会再诞生生命，也许明天就会有生命从黑蛋中破壳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