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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等待（第1页）

圣诞节这一天是周六。雪在前一夜终于停了。空气清冷，天空晴朗。

外面阳光有些刺眼，虽然已过9点，小区里很少有人走动。许佳昨晚睡得很晚，看了一部外国的动作电影，剧情有点老套，全靠惊险刺激的场面。她把家里一瓶剩了不多的红酒喝完了，又吃了一包薯片，她平时很少吃薯片，那袋薯片还是搬家前有一次范晓芳来家里玩儿剩下的。然后又磨磨蹭蹭看看书，玩玩手机，实在困得不行了再睡觉，周五晚上她可不想浪费大好时光去睡觉。她醒来抓过床头柜上的闹钟，9点半了，她没有周末睡懒觉的习惯，这对她来说已经算晚的了。客厅的茶几上还放着昨晚盛酒的玻璃杯，一只空酒瓶躺在垃圾桶里。茶几上有许多薯片的碎屑，沙上也有，还有几片剥下的橘子皮，已经干了。许佳先收拾完昨晚的残局，就开始做早饭了。

我们虽然不过圣诞，但每年商家还是变着花样想让你在这一天花钱，宗教节日和你无关，但消费与你有关。许佳不是奉行消费主义的女生，不论社交软件上使劲鼓吹的什么东西，她基本不看，她是有需要才买，除了偶尔被晓芳拉出去闲逛。她也不是那种需要太多仪式感的女生，可能相比形式她更注重内容。比如去旅行，她基本不去那些网红打卡地，像什么网红咖啡馆、网红书店等等，她要么去看古建筑或者参观博物馆，要么去那些市井气息浓郁的地方，品尝当地美食，顺便看看物价。比起游玩，她更像在给自己选择一个未来可以定居的城市，说不定哪天饭碗没了，她可承担不起大城市的居住成本啊。本来今天晓芳和她的另一个研究生同学约着要一起出去吃饭的，昨天晓芳说她感冒了，浑身乏力实在出不去，今天的约会就泡汤了。下午实在没什么事情做，“优秀员工”许佳打开电脑又看起了工作资料。

张亦帆在楼上接了一个电话，是他的妈妈打来的，她的父母1o年前退休了，两人的退休工资还可以，也不准备为孩子买房，自己辛苦一辈子，又能有多少时光享受呢？他们隔三差五出去旅游、同学聚会、平时吃吃喝喝，但偶尔也会询问儿子的工作情况，有没有女朋友。现在他父母正和他舅舅舅妈一起在昆明玩，马上要去丽江了。趁中午吃饭的功夫，给儿子打了个电话。张妈妈电话里声音太杂，她问了问他的近况，最后突然关切地问了句“你还不找女朋友？”张亦帆思考了两秒，回了句“谁说不找了？之前不是没遇到合适的吗？”，然后他又说：“你好好玩儿你的吧，说不定明年就有了。”张妈妈马上说：“明年？你去年也这么说的！好了，我们自己都顾不过来，你照顾好自己。”张亦帆挂了电话，心想我说的明年是认真的！

35岁在当今的大城市处在一个尴尬的境地，留给职场人晋升的机会不多了，好在他算是做到能力范围内的顶峰了，薪资算是中等偏上，养活自己绰绰有余，也有不少积蓄，但买房还是困难点，而且他单身一人也没有买房的必要。毕业前1o年的时候只对赚钱有兴趣，现在年龄大了，觉得工作没意思，甚至赚钱也没意思了。他其实很想找个不错的姑娘结婚过日子的，他也不想一辈子做销售，换个城市享受慢节奏的生活是他近两年越来越强烈的愿望。一个好姑娘，他不自觉的拿起手机，点开微信，他看到了昨晚新加的那只“粉色小猪”，她是个好姑娘吗？

楼下的许佳看电脑看的有点累了，她喝了口咖啡，看到边上的手机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她好像在期待什么，下午3点多了，为什么今天的手机如此安静？

昨天晚上加他微信的那个家伙，就是住在楼上的那个人，一个消息也没有，是许佳想多了还是他只是不想太热情似火？

晓芳的感冒终于在年末这一天基本好了，症状消失了，只剩下偶尔的咳嗽。她还想和许佳出去庆祝一下，虽然只是一年的最后一天，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她说她前几天吃什么都没有胃口，现在吃东西有滋味了，好想吃大餐。晓芳有时候性格像个小孩子，喜欢和朋友撒娇，时而热情时而忧郁，有时候许佳也搞不清楚哪个是真实的她。上大学时她俩是同寝室的，许佳有时候需要像个知心大姐姐一样开导她。

之前那个研究生同学另外有约了，跨年夜只有他们两人。两个单身女生出去庆祝辛苦工作一年的自己，他们选了一家开在朝阳区繁华地段的餐厅，晚上华灯初上，周围热闹、拥挤。晓芳现在在一家初创公司做产品经理，这是她毕业后换的第三家公司，她觉得除了做项目时需要加班，其他都还好。餐厅无论氛围、菜的味道都值得称赞，就是价格贵了点，两人的心情都很好，但说到感情问题，晓芳就一脸愁容地说道：

“我妈总说我不够成熟，该结婚的年龄对象都没有，家里哪个表妹孩子都一岁了等等，3o岁我工作才有起色啊，现在不正是拼事业的年龄吗？她让我专心找对象像话吗？”

“她也是关心你，但她可能不理解我们工作的压力，而且现在女生也不像过去了，不需要事业只要嫁对人就好了。”

“但你要是真没有个所谓好工作，她一样觉得你不如别人，就是什么都要！”

“呵呵，你做好自己就好了。”

“你也没遇到合适的吗？”晓芳焦急地问。

“我......没有啊。”

“你条件多好，为啥还单着？”晓芳话里带着些许的羡慕。

“哪好了？就是圈子太小，公司里该有的都有了，没机会呗。”

“你还是不会主动，和在大学时候一样，人家是怕你看不上他，以为你高冷，但其实你又不是。”

“我本来也不高冷，只是没你那么......哈哈，疯癫。”

“你看我是夸你来着，你还嫌弃我。“晓芳拿起桌上的一个用过的餐巾纸团成一团儿朝许佳丢过去。

许佳“嫌弃”地又丢了回来。桌子上的手机突然来了一条消息，写道：“新年快乐！（后面加了好几个微笑的表情。）”

许佳低头瞥了一眼，又继续和晓芳聊天，等他们起身准备走时，她打开消息，看见了那个名字，她想着是否现在回复一下，又好像怕晓芳现似的，算了，回家再说吧。

晚上起风了，人群还是熙熙攘攘的，大家用热情抵御着寒风，许佳和晓芳找了个市进去逛，里面大多是卖进口商品的，许佳拿起一盒酸奶和一盒巧克力放进购物篮里，晓芳看见了说：“你还敢吃巧克力，不怕胖啊你。“许佳看了她一眼说：“你就别对自己这么严格了好不。”出了市，两人还意犹未尽不想回家，晓芳说想去酒吧，被许佳拦住了，许佳说：“你感冒好了吗就喝酒，再严重了可别让我去你家照顾你。”晓芳“哼”了一声，没说话。两人住的离这里比较远，等夜里12点跨年不现实，而且这个年龄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在外面待太晚，晚上总想回到自己的小家，外面像是有怪兽随时会伤害你，家里有魔法保护你。至少许佳是这么想的，其实就是体力与精力不如年轻时好了。许佳拉着晓芳上了一个天桥，站在上面能看到很远处，下面是川流不息的车辆，周围一片璀璨，许佳说：“就在这提前跨年了，希望我两明年所有的愿望都实现！”晓芳接着说：“明年赚更多的钱，变瘦，我想要出国旅行！”

9点5o，许佳终于从地铁站出来了，家附近路上的行人已经很少了，地上是一周前下的雪，厚厚地堆在马路边，又路过那个有着酒红色招牌的咖啡店，早关门了。

还是家里暖和啊，除了干燥，真的还是家好。许佳穿上舒适的睡衣，拉过一把椅上就开始回复消息。

“新年快乐！”

“你在干嘛？”她接着输入，然后又删掉了。

她丢下手机，干别的事去了。

这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

张亦帆其实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心中都充满着一种暗自得意与窃喜。他从工作到现在除了晋升和涨薪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外表看不出来什么，其实心花怒放，走路都仿佛轻快了。其实在大学时以他的外貌和性格还真不缺喜欢他的女生，只是大多数都不入他的眼，不是觉得对方太幼稚就是太沉闷，他更愿意花时间与他的哥们鬼混，谈恋爱有时甚至不如学习有趣。他有时就是这样的自我感觉特别好，可能这种自信来自小时候他爸爸的肯定吧，也许父亲的肯定对男孩子性格塑造影响更大。他母亲反而像甩手掌柜，不像传统的妈妈事事操心，有些过度干涉孩子的事情。

张亦帆心花怒放的原因不只是要到了许佳的联系方式，还有更让他开心的是在咖啡店那天不是第一次与她见面，当然这只有他自己知道。第一次遇见她是在他交房租办理入住手续的那天。许佳正好在那天过来和一个女同事看房子。他办完入住手续正在租的房子楼下等物业过来交接，许佳和那个女生正在那栋楼下面聊天。他看到的是一个穿碎花短袖衬衫的女生，扎了个丸子头，其他特征记不住了。但他印象深刻的是她的相貌，脸很小，他的一个巴掌那么大，笑起来眼睛眉毛都弯弯的，让你的心情都会莫名变好。他一边等物业来，一边不时地向她的方向看去，他猜测她也是来租房的，心情就突然开朗起来。

后来他就再也没见过她出现在那栋楼里，直到两个月后在咖啡馆，她就坐在相邻的桌子旁，无论侧面还是正面张亦帆肯定就是她，他知道他猜的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