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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行酒令（第1页）

许多事情，甚至是很小的事情，能够把它做到极致，就算是专家水准了。

由此也就孕育出了文化，某一方面的文化。文化，便可以得以传承，经久流传，生生不息。加之后人的推演，添枝加叶，便将丰富起来。

不少经典的文化失传了。这是客观存在的事实。为什么失传，因为其在庙堂，还是因为其在江湖，不得而知。

现其失传者，多为象牙塔里的精英们，从浩如烟海的文献古籍中现了蛛丝马迹的记载，转头回到现时，却不见了踪影。于是，便撰文，大谈失传文化的诸多优秀来。

有时也不一定完全失传，或许会作为一种些许的变异得以流传下来，不是彰显在显贵面前，而是默默无声地在某一个乡野角落不温不火地延续下来。

比如篝火，比如上刀山下火海的杂技，比如大鼓书，等等。总有继承者，不为五斗米，只为好玩。这不是低俗，更多的是表现为一种罕见的高雅。

流传下来的民间技艺，凭借的是实力，而不是颜值，完全可以甩当代的蹦蹦跳跳的、又脱又闹的舞蹈好几条街。

越是传统的古老村落，那些古老的优秀传统保存的才更完整。传承文化，民间担当着重要角色。

端着洋酒杯的人群或许早已忘记了中国的行酒令。不能理解为不屑于，较为准确地说，是他们确实忘记了传统，忘记了自己的来路。

人，走的再远，也不能忘记来时的路。

高手来自民间，智慧源自江湖。为了增添酒桌热闹欢乐的色彩氛围，人们在行酒令时，把空乏的数字编成了吉祥话，甚是妙哉。o—1o这十一数字就变成了行酒令：保枚、一点梅、哥俩好、三星高照、四季来财、魁五、六六大顺、七巧梅、八匹马、快升官、满堂红等吉祥话，朗朗上口，喜庆味十足。

两人划拳行令时，双方都会认真投入，一边扯着嗓子喊，也许是生怕对方听不到，也许是为了在气势上压倒对方。一边仔细专注地盯着对方伸出来的手指，同时脑海中迅计算着双方伸出手指的总和。

划拳行令者全心全力地比划地起劲，围观者津津有味地看地起劲。一局的输赢时间或长或短，结果全在划拳者的行酒令水平。

久经沙场的老酒鬼在行酒令时，善于观察对方习惯性伸出的手指头，然后就追着对方的那个习惯性动作行酒令，十拿九稳地会获胜。如此场面不是一般的热闹激烈。

若行酒令者双方是相互熟悉的老酒鬼、老拳手、老对手，那场面就更有看头了。双方声音抑扬顿挫、忽长忽短、忽缓忽疾，两只手十个手指头忽长忽短、忽高忽低、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忘乎所以，俨然一场精彩的对决。

围观者也会不失时机地鼓掌喝彩，看得相当过瘾。

多年后，方直已经会喝酒，爱喝酒，乐于比划行酒令的时候，他才明白母亲为什么喜欢看父亲与朋友、与同事划拳行令了。

白膏河中学里，行酒令水平较高者当属温乾坤、常澜庭、贺令道与阙一弦，此四人被称为学校“四大拳师”。

方直、夏虎他们不止一次地向“四大拳师”起挑战，起冲击，但每次都是落荒而败。只叹自己技不如人，败得心服口服。

论划拳行令，温乾坤很正式地笑着对他们不止一次地讲：“要想提高水平，平时要多喝酒，多划拳，多行令，多向高手学习。”

并由此上升到理论：“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要勤学苦练，功到自然成嘛。”

贺令道哈哈一笑说：“不要老想着怎么才能教好学生，有些学生根本就教不好。特别是咱们学校的学生，多数是混毕业证的，家长也根本不指望自己家的孩子能够考上高中。咱们的乐趣在生活，快乐生活嘛，喝酒就是生活的一种方式，不然生活还有啥意思，对不对？哈哈哈……”

贺令道这句话说的倒是不假，白膏河中学的老师基本都持这个观点。

实在话讲，这也不是白膏河中学一所农村中学的现状，合安省北部地区的农村教育大致如此。

外出打工者们留在老家的这些留守学生，指望考高中读大学的人家，就想方设法送到城里的质量好点的私立民办学校上学了。

没指望的人家，就把孩子留在家乡的农村中学随便混混，等到初中毕业，长大点，也跟随父母或南下或北上出门打工，子承父业，辈辈如此。

贺令道继续讲着：“你们要明白，喝酒也是一种工作。给大家举个例子啊，上级领导下来检查工作，是不是一定要陪着吃好喝好，不然领导眼一瞪，脸一耷拉，你所有的工作都是白干。所以说嘛，喝好酒，划好拳，有时候比你埋头干工作还重要。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要光低头拉车，也要抬头看路，讲的就是这个道理嘛。”

贺令道说的虽然世故些，但是方直、夏虎、徐谦化等这帮年轻人听起来似乎也有其道理。

实话说，贺令道的物理课教的确实不怎么样，教学能力、知识的深度广度等各方面都有待商榷。可是贺令道会来事，会变通，灵活机巧，也热心，谁有困难找他，一般他都会尽力帮忙。所以尽管他是“三人团”的一员，也不是非常令人生厌。

阙一弦说自己喝酒有很长的历史了，他说自己在高中读书的时候就开始喝酒了。

这个大家都相信，虽然当时老百姓家的日子都很艰苦，但因为阙一弦老师的父亲是公社干部，吃商品粮的人，手握一定的公权力，所以其不愁吃喝，相对来说，家境比较好。

阙一弦说：“我做梦都经常梦到划拳行令，梦中有师傅专门教过我。所以我的水平才如此之高。”

他还说自己曾经梦到过与《射雕英雄传》里的洪七公一起喝过酒，梦到过与曹操喝过酒，梦到过与武松喝过酒，等等，说起来头头是道。

对此，也就是他那么一说，大家那么一听。

大家也只是乐呵呵地听他一面之词，到底有没有真的梦到过，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酒，带来了诸多故事，酒故事，讲不完。

爱酒的人相信，这些故事很多是真实生过，没有虚构，也用不着虚构。当时生的事，真实地记录下来，便成为流传下来精彩的、经典的故事。

酒壮怂人胆，怂人喝了酒都敢逞英雄，英雄喝了就敢做英雄。用不着怀疑，所有的酒故事都不是夸张。

要感谢酒，感谢明酒的人，感谢酿酒的人，感谢喝酒的人，感谢爱酒的人，感谢与酒有关的故事。

酒丰富了生命，丰富了生活，丰富了繁杂虚伪的人生。人生因酒而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