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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鱼塘（第2页）

屋里的几位兴致正高，“仨仨六六、你吃萝卜我吃肉”，猜拳行令，咋咋呼呼，酒喝得热火朝天。

屋里屋外找了几遍，还是没有找到儿子，喊他也没有回应，郑素萍老师心里有点慌，进屋对秦国才说：“国才，我找了好几圈，怎么还没有找到小青呢，你先别喝酒了，快点拿上手电筒出来找找。”

“是不是困了，趴在床上睡着了啊。”

秦国才边说话，边从门后一个木桶里摸出手电筒，走进里屋，往床上照了照，又掀开被子看了看，儿子小青没在。

“这孩子，刚才还吃花生呢。”秦国才边嘀咕着，边往外走。

“国才，你先出去找找孩子吧，该你的酒，回头补上就行了。”

令狐玉玺校长对秦国才老师说。

“对、对、对，你先忙你的，找孩子要紧，我们喝着，你不要管。”

在座的几位老师也这样说。

秦国才手里拿着手电筒跟着郑素萍一起出去找儿子小青了，房前屋后地转了几圈，还是没找到。

屋里的几位显然不知道屋外秦国才郑素萍夫妻俩焦急的心情，依然兴致高涨，个个喝得面红耳赤，趁着酒劲高谈阔论，言辞之间已经在指点江山了。

二十几分钟过去了，还是没有找到小青，郑素萍老师在焦急地在院里院外扯着喉咙喊着“小青、小青”，左邻右舍听到郑老师喊声后，也都纷纷出来一起帮忙寻找小青。

屋里几位正在喝酒的老师也停了下来，出了屋，一起寻找小青。

此时，大家都有一种不祥预感，因为秦国才老师家门口就是那口多事的鱼塘。

大家不约而同地把担心狐疑的目光投向鱼塘。

连续多日下雨，鱼塘里已经满溢着浑浊的污水，几乎与路面持平，污浊的塘面上漂浮着残败的树枝、树叶、杂草、家畜粪便等，看着就让人揪心不已。

塘边的道路泥泞不堪，污泥已被过往行人踩成泥浆，成年人走在上面，脚底都会打滑，稍有不慎的话，随时都会摔倒，何况是孩子。

人越聚越多，叽叽喳喳地议论着。

虽然大家不愿意相信小青会跌进鱼塘，但必须面对严酷的现实。

经过秦国才夫妻俩的同意，在刘旮旯村队长的组织下，村内十几位年轻力壮的男人用捕鱼的拉网在鱼塘里来来回回拉了几遍。

最揪心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终究还是生了，小青被人们从鱼塘里打捞了上来。

看到小青被拉网打捞出来的那一刻，郑素萍大叫一声“我的儿啊！”撕心裂肺，当时就晕了过去。秦国才瘫坐在地上，肝肠寸断，手脚凉，浑身颤抖不已。

多年后，方春玉对方直说，那晚的酒是自己一生中喝过的最苦最痛恨的酒，想起来就心颤手抖，心脏缺血，就是一次最不可饶恕的后悔酒。

如果那晚不去秦国才老师家喝酒，小青或许就不会出事。

那是一次没有预谋的悲剧，最为凄惨的悲剧，一个纯真的儿童无辜因酒丧命。

事隔多年，方春玉仍然觉得自己在秦国才郑素萍夫妻面前是个罪不可赦之人，自己所有的忏悔祈求等都无法得到心灵的原谅。

这是心灵的死结，是无法祛除的灵魂阴影。

方春玉说，有时看到自己的大儿子，就会想起秦国才家的小青，自己的心灵就会受到强烈谴责。

小青比方直的哥哥大半岁，平时在学校里，两个孩子经常在一起玩耍嬉闹。有时，晚上俩孩子还会睡在一起。

看到自己的儿子逐年长大，读书，上大学，成家立业等，方春玉都会想起那晚的酒，想起牛屋，想起刘旮旯村的那口鱼塘，想起小青。

多年来，方春玉一直不敢面对秦国才郑素萍，尤其害怕郑素萍那双深藏忧郁悲伤的眼睛。

他晓得，丧子之痛是永远不会消弭的，尤其对于一位母亲来说。

假若替死能够换取自己孩子的生命，人们相信，医院的天台上一定排队站满孩子的亲生母亲。

天下母亲就是这样，是伟大？是可悲？或许根本不需要评论，不需要下定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