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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风云起1（第2页）

“鬼头青……”林舟渡呢喃着这个名字，“它现在，可盛行起来了？”

“尚未。”何玹清拿起那木匣，打开又

合上，掷于一旁，“今日宴上你是没见，其他人也未注意，守在殿东南角的一小内侍突然就晃晃悠悠地倒下，旁人忙将他拖了出去。后来宴后我又见着他，那脸色苍白似鬼，浑身还淌着水，想来是鬼头青作，他手头又没药，只得跳进园后的冰湖中以剧寒压制药性。鬼头青来得，比乌香更烈啊！他们这回，是直接朝檀京下手了。上面的人染上，便传给下面的人，蛀虫自内而外爬，我大聿此番，有大劫要来了。”

何玹清边说边在屋内踱步，身上邝缨的细葛布袍明显宽大，衬得他愈瘦小。屋内的空气彻底冷了下来，呼出的气息都化作白气。何玹清抚着那缺了一角的八仙桌，又回身坐在交杌上。

“祝尘，我老了，是日薄西山之年，说不定哪天就两腿一蹬，驾鹤西去。就求你可怜可怜大聿的百姓，想想昭靖、想想邝缨、想想林氏故人，大聿断不可交到赵熙政、交到周家安家那些贼子手中！现在机会到了，顾小侯爷是自川陵血战归来，他岂能见得那些妄图踏平大聿的人，以鬼头青腐蚀大聿？老夫自知大势已过，顾家却是你能依靠的。老夫就留着自己这条命，待你战到危时，替你祭旗！”

何玹清说到最后，出口已是颤声。林舟渡饶是看不见，也从床上下来，半跪在何玹清面前，“老师放心，乌香重现，祝尘定不会袖手旁观。”

何玹清忙扶他起来，扶他坐在床沿，“这些年老夫虽说跟随陛下，却从未忘记这天下本是谁的。陛下他…也并非全然信任我，我在朝中是一日不如一日。陛下不愿再重用我，近来从民间召了位老儒进宫，尊其为辅官，凡事基本要过问一句。今年起，除去早朝和议事的日子，陛下召我的次数越来越少，单独召见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老夫就想趁着自己还有点子力气，能为我大聿做些什么。如今能劝动你，老夫也算是了了三年最大的一桩心事。”

林舟渡端坐在床沿，若有所思，末了，道：“既是如此，我答应了老师，便不能在这里呆着了。”

何玹清点点头，“是了，我也想与你说这个。祝尘，你寻个机会，见太皇太后一面。太皇太后深居简出，却一向喜爱你们这些小辈。先不论说些什么，太皇太后见了你，便会想到昭靖。她救不了你，却能管得了昭靖的事。”

“皇祖母么……”林舟渡似是有几分犹疑，“皇祖母只怕，还是尊皇帝的意思。”

“你放心便好，太皇太后虽年迈不问朝事，可这宫里谁就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何玹清说完这句，就没再多说。他来这里不宜太久，正打算同林舟渡告别，便闻邝缨已经在外叩门了，“阁老，东厂的人换班，怕是该回去了！”

何玹清就起身，又是望了望林舟渡，道：“那我便走了，明日顾侯许是要来，你要想想应对之策。我会在离你不远的澜溪亭等着，若你应对不了，邝缨便会去找我，他知道怎么过去。”

“好，雪夜路滑，老师要小心。”林舟渡也起身，立于原地，待何玹清走至门口，他却突然道：“老师。”

何玹清回身，“可还有事？”

“若有机会，还望老师在陛下面前进言，顾侯自川陵回来，还是当找人多加看管。”

何玹清微有疑惑，暂未出声。

林舟渡就道：“我瞎了双眼，又拖着具病弱不堪的身子，身边无一人可用。他信我，却不信顾侯。老师既是同理，便更要一心为陛下做事，不可顾及我了。”

何玹清默了片刻，转身道：“好。”

他走后，邝缨就进来，见炭火熄了，又闻林舟渡咳嗽了两声，便又将炭火点上。

“这炭只够燃三日。”

“三日够了。”

林舟渡伸手抚上眼前的白绫，细细抚摸着白绫下的轮廓。炭火燃烧声响，压过了窗外的寒风呼啸与野犬吠声，室内也重回温暖。他摩挲着手中装着鬼头青的木匣，心绪却不知飘向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