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励兵秣马（第1页）

大业十三年二月，刚升任太原留守没多久的李渊，其治下驻马邑的鹰扬府校尉刘武周动兵变，杀死马邑太守王仁恭，据马邑而自称天子。到了三月，刘武周又攻破楼烦郡，进占汾阳宫，兵锋直指晋阳，又与突厥勾结，图谋南下争夺天下。得到刘武周叛乱的消息后，李渊连忙召集人马准备平叛，李世民赶到晋阳，先与李渊商量道：“阿爹，我们可能得筹划一下自己的安危了”，李渊一时不明所以，李世民跟他解释道：“刘武周乃父亲手下，他现在起兵反叛，以圣上那多疑的性格，肯定会怀疑到父亲您的身上，咱们可要小提防啊”。李渊觉得李世民说的也有道理，但是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李世民小声跟他说道：“现今天下大乱，人心思变群雄并起，阿爹您坐拥数郡，难道真的甘心任人宰割”？李渊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颤抖着说道：“儿啊，你爹我今年已五十多了，自古道：人过五十，不称夭寿。你爹我呢，现在也没有别的想法，就想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生，你可别折腾我了”。李世民继续劝他道：“阿爹说的对，我们大家其实也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可形势逼人啊，我们想安稳，别人却不会让我们安稳，我们能怎么办？总不能引颈就戮吧，阿爹您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孩儿们想想，也该为咱陇西李氏想想”！李渊听后仍是犹豫不决，李世民见一时说不动他，只得退一步道：“阿爹，我看不如这样，现在刘武周反叛，咱们需要平叛，那平叛要先招兵买马吧，这事总还是可以做的”。李渊想了想也对，便答应了李世民的要求，让他先去补充兵源，同时也跟李世民说道：“儿啊，咱们几个爷们在外，可李家一家老小，现在可都在长安关中啊。你说的那事，万一被人知道了，咱老李家的那些老弱妇嬬，只怕第一个就要遭殃，这事咱可得掂量掂量清楚，不能随便乱来啊”！李世民知道父亲其实也已经心动，只是担心老家的安危，当下便心中有了计较。

李世民先找到刘文静，试探了一下他的口风。刘文静向来精明，一听就知道李世民的想法，马上明确表态，自己一定全力支持唐国公的决定。李世民又找到裴寂，裴寂为人一向老练，心里虽明白李世民的意思，但没有立即表态，却告诉了李世民一个消息：圣上已派出特使，要提李渊去江都问罪。李世民心里一惊，忙问裴寂道：“裴叔，这该如何是好？我父子对朝廷一向忠心耿耿，现在出了叛乱，我们出兵平叛就是了，圣上为何还要治我们的罪”？裴寂先是宽慰李世民道：“世侄，我与唐国公，相交也有几十年了，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还是清楚的。这次不是圣上要为难你们，是朝中有人要为难你们！前年年底，你们父子大败突厥人，在圣上面前大出风头，早就引得朝中一些人的不满了，所以才有今日之祸”！李世民知道他一定有了对策，当即起身拜道：“还请裴叔救我父子”！裴寂扶起李世民，轻轻一笑道：“世侄不必慌张，你回去跟国公讲，尽管放宽心。特使来了之后，你们先带他去各地军营看看，让特使知道你们父子并无二心。另外，你们也多准备一点金银珠宝，让特使带回江都，向圣上表明一下自己的心迹，消除圣上对你们的误会”。李世民连忙谢道：“裴叔今天的大恩大德，我父子永不敢忘！来日一定报答”。裴寂不理他这一番客套话，哈哈一笑道：“世侄，凡事不要心急，你刚刚跟我讲的那些话，跟刘太守可有商议”？李世民骗他道：“那就是小侄几句心怀埋怨的话，怎敢说与刘太守听”！裴寂提醒他道：“世侄，这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可不能随便跟人乱讲，万一被有心之人听去了，只怕会引火上身的。你若真有什么想法，可先与刘太守商议一下，毕竟他是这里的地方官，有什么事办起来也方便，你说是不是啊世侄”。李世民点了点头道：“多谢裴叔提醒，只是小侄的那番话，还请裴叔帮忙遮掩一二”。裴寂又哈哈一笑道：“世侄你刚刚说什么？我好像忘记了。在这晋阳城中，就算有人说了什么不得体的话，只要不让高君雅和王威两位副留守知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世侄你也不必太在意，放心去吧”。李世民知道他这是在提醒自己，要留意高君雅和王威两位副留守，当即起身谢过了他，转身去了。

朝廷的特使很快就到了，李渊和李世民先是好酒好菜的招待了他一番，然后带着他在各地军营中查看了一下，接着又安排了几个美女侍候，暗中又给了特使和一众随从不少好处。特使带着人，在晋阳和周边各郡县转了一个多月，也没看出有什么异常，便让李渊父子立下军令状，一定要在年底前，平定刘武周，李渊当场同意，特使这才带着李渊献给圣上的财物，心满意足地走了。朝廷派来的特使一走，裴寂便找到李世民，问他与刘文静商量的怎么样了。李世民听出了他的意思，知道他其实也是同意自己想法的，于是便拉上裴寂，找到了刘文静，三人一合计，都定下心来决定起事，接着开始分头行事：李世民负责招兵买马训练士卒，刘文静负责暗中筹集粮草和军需物资，裴寂一边尝试说服李渊，一边私下拉拢晋阳和周边郡县的大小官员，一边监视高君雅和王威两位副留守。几人暗中紧锣密鼓的准备起来。

李世民回头又找到李秀蛾，跟她说道：“阿爹准备大干一场，可又担心在老家的人，这样，你先回一趟老家，让秀宁她们提前准备准备”！李秀蛾听到说要大干一场，一时兴奋不已，小声地问道：“二少爷，什么叫大干一场”？李世民先瞪了她一眼，小声地说道：“你平时挺聪明的啊！现在怎么问这么笨的问题”！接着又眨了眨眼道：“阿爹是晋阳留守，手下出了叛乱，他当然是要平叛了，还能干嘛，对不对”！李秀蛾捂嘴笑道：“对对对，平叛！咱们是要平叛”！说罢又提醒李世民道：“那四少爷在渔阳，大少爷和五少爷都在洛阳，这事怎么办”？李世民点了点头道：“你放心好了，四弟那边我已经安排了人，让他过来帮忙平叛。大哥和五弟那边，我也会安排人去叫他们来帮忙的。你这次回去把消息告诉家里之后，就不用再赶回晋阳了，留在老家帮助秀宁，切记不要让阿爹担心啊”！李秀蛾爽快地应了下来，马上就回去收拾了一下，又挑了十几名家丁，一行人骑着马，快马加鞭的往长安而去。

李秀蛾带着人，日夜兼程，只用五天，便赶到了长安。到了长安城里一看，李秀宁一家早就搬家了，当即找人问了路，费了大半天功夫，这才找到了柴家在长安城外的庄园。李秀宁见她带着十几骑人马出现在这里，还以为是晋阳出了什么事，连忙不安地问道：“秀蛾，你怎么突然就来了，也不提前打声招呼，是不是阿爹那边出什么事了”？李秀蛾先摇了摇头，连忙进屋找了壶茶，咕咚咕咚地喝了个饱，然后这才跟李秀宁道：“小姐，你们怎么搬家了啊？害我找了老半天”，李秀宁得知阿爹没事了，心里也安定了下来，便拿李秀蛾开玩笑道：“你这一路风尘仆仆的样子，是要进京赶考吗”？李秀蛾嘿了一声道：“这回可比赶考紧要多了，柴姑爷在不”？李秀宁告诉他，柴绍在衙门当差，要傍晚才能回来。李秀蛾见没有其他人，便小声跟李秀宁说道：“二少爷说了，老爷决定大干一场”！说罢还朝李秀宁使了个眼色，李秀宁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点了点头道：“这事非同小可，咱们等柴绍回来再细说吧，你们也累了，先休息一下”，说罢便让马三宝安排一行人去歇息。

李秀宁又命人抱出了柴哲威，李秀蛾见到柴哲威可爱的样子，连忙抱了过来，逗起了小孩子。两人接着聊起了这一年多以来的事情，李秀宁问李秀蛾道：“你跟四弟的事，阿爹答应了没”？李秀蛾不好意思地说道：“大少爷和二少爷先是跟老爷提了，一开始老爷不同意，后来我跟元霸不是在雁门关外，和突厥人打了一仗嘛，自这以后老爷就再没反对了。但接着元霸便去了渔阳，然后河东这边又起了叛乱，大家都忙着平叛，一直都没空操心这些事情。现在马邑的刘武周，也跟着造起了反，谈这事就更不方便了”，说罢还安慰李秀宁道：“没事了，我跟元霸年纪又不大，这事也不急。等元霸立了大功，这事就好办了”。李秀宁知道，上次她的军功没有提报上去，确实委屈了她，便宽慰她道：“你上次的军功，阿爹是迫不得已，这才没有上报的，以后有了机会，咱们再问阿爹要回来”。李秀蛾却全然不在意这些，笑道：“这事二少爷早就跟我说了，听说是宇文化及父子向杨广进的馋言，说我一个女的，出现在军营，既有损军威，还会给全军带来霉运。别说我的军功了，他们连老爷的军功也给取消了。宇文化及这些人，就会暗中使坏搞鬼，真到了战场上，他们连突厥人的影子都找不到。杨广老儿尽用些这样的人，他迟早要倒大霉！他赏的军功，我才不稀罕呢”！李秀宁见她没把这事往心里去，也就放心了。

接着李秀宁问李秀蛾道：“我考你一下啊，我和柴绍，给哲威取了个小名，你猜猜看叫什么”？李秀蛾皱着眉头道：“这我哪知道啊？叫小老虎”？李秀宁摇了摇头，让她往吃的那边想，李秀蛾接着又猜了“糖葫芦”、“小年糕”、“小板栗”、“小豆子”、“小米粒”，李秀宁都说不对，李秀蛾哎呀一声道：“你们这是取了个什么名字啊？不会是叫小面团吧”，李秀宁哈哈一笑道：“也不是！我告诉你吧，叫刀削面”！李秀蛾听到叫这个，顿时笑个不停，李秀宁也跟着她一起笑，小刀削面也跟着一起嘿嘿地笑了起来，几个人笑做了一团。柴绍这时刚巧回来，见到李秀蛾也在，惊讶地问道：“秀蛾你怎么来了”？李秀蛾先笑着问他道：“柴姑爷，你怎么想到，给哲威取这么个小名的”？柴绍听到这里，也不好意思地笑道：“这刀削面，是我在行军途中想出来的。当时取小名的时候，既怕跟别家的小孩重名，又想显示一下我柴家武将出身的风范，于是就想了这么个名字，也不知道孩子大了，会不会埋怨我们”。李秀蛾笑着对着小刀削面道：“不会的不会的，这么有趣的名字，我可是第一次听到，这名字有特点，大家一听就能记住，这孩子将来肯定有出息”，说罢还轻捏了一下小刀削面的脸蛋。

柴绍知道李秀蛾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当即让马三宝看好院子里外，不让闲人靠近。李秀蛾见柴绍回来了，便告诉柴绍道：“阿爹和二少爷，准备在晋阳大干一场，他们已经在招兵买马了。可就是担心在老家的人，这才让我回来报信，看你们的意思是怎么样的”。柴绍得知是这个情况，便看着李秀宁道：“这事可非同小可，要是朝廷得到什么风吹草动，肯定立马会对咱们下手，还好娘子早有预料”。说罢便告诉李秀蛾，自己将柴家在长安和关中的产业，都已经处理好了，这一大家子随时可以走。李秀宁想了一下道：“现在阿爹身边就只二哥，大哥、四弟、五弟都散落各地，阿爹身边正缺人手，柴绍，你应该赶紧去到晋阳，去跟阿爹他们汇合，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也就多一份成功的希望”。柴绍听到要他抛弃父母、妻子、孩子，自己一个人去晋阳，立马不同意，低声说道：“这个时候我要是离开你们母子，我还算是人吗，要去大家一起去”！李秀宁劝他道：“这么大一家子，有老有少的，长途跋涉肯定不行，只怕还没走到半路，就被官府给捉了。你一个人前去，既方便又快捷。家里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有我在，你怕什么”，李秀蛾连忙也说道：“二少爷让我也留下来，帮助小姐一起安顿好家里，柴姑爷你就不用担心了”。柴绍想了一下道：“这样吧，我先把这事跟两位老人家说一下，然后把你们几个一起，送到鄠邑那边去，你们到那边安顿好了，我再去晋阳也不迟”。李秀宁觉得这样也好，便让他赶紧去跟柴父柴母商量。柴绍走了之后，李秀蛾跟李秀宁道：“柴姑爷以前可没这么拖拉，这成了亲果然不一样，牵挂的事情也多了起来，做人做事就没那么干脆了”，李秀宁笑道：“等你哪天跟四弟成了亲，你就知道了”，说完两人都相视一笑。

柴父听说李渊要举兵起事，先是惆怅了一下，然后缓缓点了点头。柴母自从交出柴家的财产之后，平时除了带带孙子，便是一心念佛，不再关心这些事情。柴绍当即命人收拾好家里的一切，然后第二天又去衙门告了个假，接着便和李秀宁、李秀蛾一起，带着柴家一行数十人，驮着柴家的全部家当，往鄠邑而去。到了鄠邑的李氏庄园，马三宝先去通报了一下，郑氏和长孙氏出门来迎接，待见到他们一行近百人，带着几十匹马的家当，郑氏惊呼地问道：“这是出什么事了”？李秀宁连忙跟她解释道：“大嫂，有些事在这里说不方便，咱们回家里说吧”。长孙氏这时也看到李秀蛾了，知道肯定是有大事情，便连忙也说道：“对对对，先回家再说”。然后引着一行人，往庄园内走。这李氏庄园，占地一两百亩，里面住有一两百户人家，里面除了住人，鱼塘、菜地、牛棚、马厩、羊圈等应有尽有，还有铁匠铺、药铺、染坊等各种作坊，甚至还有各种储存物资的地方，各种生活设施一应俱全，宛如一个小城堡。庄园周边的田地山林，均是李氏一族所有，这些田土山林，又分公有和私有。庄园内分成若干院落，各房各支分开居住，居中的是陇西李氏的祠堂，每有大事，合族便在祠堂内商议。

郑氏和长孙氏带着一行人往里走，逢人便说：“这是我们的柴姑爷，这回是来探亲的”。一行人跟着郑氏和长孙氏到了李渊家的院落，长孙氏让马三宝先带着柴家的人，去后院中安置了下来。接着又请柴父柴母，会同柴绍、李秀宁、李秀蛾几个，一起到中堂议事厅商议。郑氏先是跟柴绍解释道：“柴姑爷，年前你们说的那事，我们跟族中各房各支商议了，结果大家都各有各的想法，一时也决定不下来，我们也只能是处理了自己这一支，在长安和关中的产业，其他各房的产业，我们也做不了主啊”。柴父点了点头道：“这事也正常，你们毕竟是世家大族，大家都各有各的心思，不是那么容易达成共识的”，接着又说道：“这种事情，还是你们年轻人商议吧，我们老人家就不掺合了，你们做好了决定，告诉我们一声就好了”，说罢便带着柴母，到后院歇息去了。

李秀蛾跟郑氏和长孙氏说道：“大少奶奶、二少奶奶，二少爷这次让我回长安，是让我回来告诉你们一声，老爷准备大干一场，让大家都做好准备”，郑氏一时不明所以，问道：“什么叫大干一场”？长孙氏倒是明白过来了，连忙跟她说道：“这老爷们的事情，咱们就不操心了，听秀蛾怎么说吧”，说罢看着李秀蛾，李秀蛾愣了一下道：“我说完了啊”。李秀宁只得无奈地笑笑，接过话茬道：“阿爹准备在晋阳起事，就是担心家里的人，所以我们把柴家那边的产业都收拾好了，到这边来与大家汇合，是想商量出一个妥当的办法，来度过这次的难关”。郑氏听到起事两个字，这才明白过来，李渊这是准备造反了，一时吓得是目瞪口呆，长孙氏连忙安慰她道：“现在造反的多了去了，阿爹这也不过是为了保命罢了，咱们还是听秀宁怎么说吧”。李秀宁见她们没了主意，只得跟两位嫂嫂说道：“这样吧，我们先把各房各支的长辈们都找过来，大家一起商议一下，尽快统一意见凝聚人心，这样以后要是遇到有什么问题，才能更好地应对”。郑氏定了下神，点了点头，接着便和长孙氏，去请各房各支的长辈了。李秀宁又对李秀蛾道：“秀蛾，你去庄园内转转，把以前跟咱们玩的好的那些小伙伴们，全都找过来，我怕那些长辈们不同意，到时就需要他们出场了”，李秀蛾说了声“好咧”，便兴奋地去了。柴绍见到李秀宁一副指挥若定的样子，便夸赞她道：“娘子真大将风范，这番运筹帷幄，确实让我安心了不少”，李秀宁得意地哼了一声道：“你呀，不会拍马屁，就别学人家乱拍！这才哪到哪啊，你看着吧，呆会见到那些老头子，我再让你涨涨见识”！柴绍连连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