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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幻象（第1页）

拉着马车的黑袍人登时急躁起来，用力拉拽缰绳，可那三匹马都双眼圆睁，神色惊恐，不住摇头踢打，低声咆哮起来，竟是一步不肯再向前走。

元兆见状，忍不住有些焦躁，他压低声音对着身边的黑袍人说道：“我说过多少次了，在这里要保持安静，你们若是再这样下去，会引来‘恶种’的！到时候别怪我丢下你不管！”

那黑袍人领举手打断元兆的说话，疾步来到马车之前，看着那三匹焦躁不安的马，令手下将马匹蒙上眼睛，用力拉拽，可那三匹马依然不听指挥，摇头蹬蹄，半步不肯前进。

周围的黑袍人都停了下来，沉默无声，那名头领手臂一挥，元兆只听得砰砰几声闷响，三匹马的头颅碎裂开来，口鼻鲜血狂喷，身躯萎顿，缓缓倒了下去，他凝神看时，随着那人手臂挥动，一柄铁锤迅滑入那头领的袖子里。

元兆看得心中一紧，这帮人做事心狠手辣，转眼间就格杀几匹高头大马，但没有马匹，他们又怎么将车子拉倒主城区去？

那领头的黑袍人望向周围，低声说道：“细柳，来帮下忙。”

一个看不清面部的黑袍人缓缓走上前来，举起手臂，但见那人从衣袖中伸出一只白嫩纤细的手，指甲用凤仙花汁液染成粉红色，颇为好看。

元兆皱了一下眉头，却没想到这些人中还有一个女子，这女人怎么有胆量来到这危险之地？她又能帮上什么忙？

那女人用伸出两根手指，对着倒毙的几匹马轻轻点了几下，口中低吟了几句，元兆努力分辨，却听不懂她吟唱的内容是什么，好似异国语言一般，还没等他明白是怎么回事，那原本卧倒的三匹马突然之间从地上站了起来。

元兆大吃一惊，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方才马匹倒毙的情形他看得真真切切，那几个牲口分明是头骨破裂而亡，这现在怎么又能迅站起来，而且它们起身的动作怪异生硬，和自然状态之下根本不同。

那黑袍女子扯下蒙住马匹眼睛的布条，转身走向人群，似乎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随着她转身迈步，那三匹马也快走起来，拉着车子向前移动，根本不需要旁边人的牵引指挥。

周围的黑袍人转头继续前行，全然不顾元兆在一边目瞪口呆，那三匹马先后经过元兆身边之时，他分明看得它们被铁锤砸得凹陷进去的颅骨，那马匹的双眼变得颜色猩红如同炭火，动作僵硬，毫无生气。

元兆惊骇之余，忍不住反手握紧了藏在衣袖中的短刀，那群黑袍人的头领经过他身边之时，撞了一下他的肩膀，低声冷笑道；“小鬼，你可是向导，怎么走在了后边？”

元兆回过神来，稳定心神，转身朝前快走去，他顾不上联系头顶的雪鸮，心中喃喃自语道：“他娘的，这趟买卖真的很麻烦了，这些人果然很古怪！”

沿着原来的方向又行进了一段距离，元兆暗自眼睛半闭，用精神意念试着联系头顶的雪鸮，从高空俯瞰自己这一行人的行动路线。

之前的骚动之声好似已经传播出去，远处的枯草从之中，好似有些东西已经在朝自己这边移动过来，不过幸好度不快，还是有些周旋的时间。

他心中念头飞闪，按照这个行进度，想要在天黑之前从废四郡撤出是不可能了，只怕是难免要和恶种对上，那无疑是自己不想见到的局面，但不知道这些黑袍人能不能抵挡了那些怪东西？如果不行的话，自己可不会陪着这些人一同送死。

他一边前行，一边用意念引导雪鸮向前飞去，越过这座山峰，在山阴的谷底里便是废弃的城区了，善化寺随即便可以找到。正当他随着鸮鸟的视线向前移动时，突然身躯一震，双眼睁开，一脸惊异之色。

元兆躬身向前飞奔了一段路，跨过了山脊，山峰背后原本是官道的残存痕迹，却被数十个巨大陷坑抹除而去，每个圆坑的底部，都卧倒着一具鸟类的骸骨，尖喙长腿，像是禽鸟仙鹤一类，但看那些残骸的形体，却是远远过正常，从头到尾竟然有两三丈之长。

在那些鸟骨散落之处，似乎还有蜷曲卧倒的人类尸骨，被白色败絮状的漂浮物覆盖起来，一时间也看不真切。

元兆倒吸了一口冷气，站在原地愣神片刻，之前自己却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东西。

后面的黑袍人也跟了过来，看到这般情形，也默然驻足。等到那头领走了过来，打量片刻，低声说道：“奉宸府……控鹤道士，比我们来的早，但中看不中用……走吧，死人没什么好看的。”

元兆听闻此言，不由地心中疑惑，这头领语气这么笃定，好似见多识广。元兆依稀记得有人说奉宸府是官家机构，莫非这些死人和官府有联系？

正当他站在原地胡思乱想之际，后面一个黑袍人不耐烦了，用刀柄猛一戳他的后腰，示意他在前面带路。

元兆咬牙忍痛，一路奔跑，重新走到队伍前面，正当他领着众人绕过最后一个深坑时，头脑之中突然一片恍惚，眼前闪过一阵刺眼白光，用手遮住双眼看时，周围空寂一片，那些黑袍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元兆吃了一惊，忍不住松开遮眼的双手，向周围望去，猛然间现半空中漂浮着无数骸骨、断剑和法器符箓，那些残骸奇形怪状，有人体也有野兽，密密麻麻，环绕着自己围成一圈，静谧无声。

元兆冷汗顿时冒出，想开口呼喊那些黑袍人，但口中却不出半点声音，漂浮半空的灰白色骨骼出格格响声，渐渐变为鲜红之色，汩汩鲜血从那骨头上淅淅沥沥留了下来，浸染在周围地面之上。

元兆在这凶险之地也算是数次经历生死，却从来没有见过这般诡异的情景，他咬紧牙关，将短刀紧握在手心，心中暗想道，莫不是自己中邪了？周围有能施展魇魅之术的恶种？

正当他紧张无比时，一具冒血的枯干人尸从那众多骸骨中慢慢漂浮过来，居高临下俯身看着元兆，它空洞双眼望向这个少年，下巴无声地张合，虽然没有说出一个音节，但元兆分明脑海中听得清清楚楚，那干尸一字一句，在说：“你们，都要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