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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上说着避嫌,目光肆无忌惮,欣赏着她被秋光照得发亮的脸庞。她的五官如同她的性格,明艳大气,横看成岭侧成峰,唇上点着丹朱,鲜艳的一抹红,与髻上的红叶簪遥相呼应,衣裳偏又是翠碧的,红与碧,齐聚在她身上,不见半分俗气,有的只是神清骨秀的气韵。
“你说的在理,我们都长大了,是不能像小时候那样随意。”
人却贴得愈发近了。觑左右无人,唇瓣相接,又极快分开,像偷吃到糖的小孩子,快乐无边。
越过水流,红径间复行数十步,一尊巨石耸立眼前,石上刻着楷体的《灵飞经》,结体俊美,笔意潇洒,似出自名家之手。石缝里嵌着女萝,叶片舒展,贴石而生,浑然一体,掩映着石上字迹。
绕过大石,后面是一片槭树林,数只鹈鴃点缀红叶间,脚抓着槭枝来回摆荡,似在觅食秋虫。身姿挺拔的青年立于丈外,只见他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执紫毫,身躯微躬,于洁白宣纸上勾勒鸟儿神态。
“十九叔叫我们好找!”李纤凝操着爽脆的语声上前。
仇婴抬眸一瞥李纤凝,笔下不停,“数年不见,阿凝出落得愈发夺目了。”
“十九叔的话好违心,既然夺目,何故只看一眼?”
“我这一眼胜过别人千万眼。不信你瞧。”仇婴另起一张宣纸,朱砂换松墨,匀匀勾勒几笔,李纤凝的形象跃然纸上,神韵斐然。
李纤凝愕然呆立,心道好厉害的眼睛,好卓越的画技。
“比之文璨画技如何?”
“完胜了,文璨他不曾给我画过画。”妙目含嗔,轻睨旁人。
仇婴失笑。
仇璋与叔叔寒暄片刻,提及正事,问道:“十九叔叫我过来,此间可是有印鉴的线索?”
“你自己去寻,我无可奉告。”
“十九叔真会卖关子,你若知道,直接告诉我们何妨,免我们费神寻找,又不一定找得到。您可知道耽搁一天,多一份变化,凶手也就愈难伏诛。”李纤凝直言不讳。
“那就不关我的事了。”仇婴提起笔,继续他未完成的画作。神情之专注,显然已将他们摒弃于自己的世界之外。
离开后,李纤凝诽怨,“你十九叔真可恶。”
“刚刚还一口一个十九叔叫得亲近,这会儿倒成我的十九叔了。”
“谁教他不肯告诉咱们。”
“他不告诉,咱们自己找去。以我对十九的了解,他不会叫咱们白跑一趟。”
“但愿吧。”
园子里文人骚客荟萃,有坐松下伦道的;有几人围坐一处,喝茶清谈的;也有像仇婴一样,对着园景写生作画的……李纤凝仇璋两个一路走马观花地游过来,也曾打探过几人,均未获得有用线索。
两人到亭子里歇歇脚,喝了几杯茶,遥望园东,数畦菊花开得正当其时,菊花圃内围着大理石桌子站着七八个文士,议论的正热闹。
李纤凝指给仇璋看,仇璋会意,和她一起步下凉亭。
菊圃内的文士仇璋全然不相熟,不敢贸然上前,问伺候茶水的婢女打探了身份姓名,这才带着李纤凝上前请教。
原来他们在赏画,冰花纹路的大理石桌面上平摊着几幅画,也山水也有人物,更难能可贵的是每幅画上均戳了不少印鉴,有大有小,有方有圆,还有别致的葫芦形态。
文士们听说仇璋是仇婴的侄子,邀他一同赏画,李纤凝趁机跟着瞄了几眼。一枚枚印章望过去,忽见熟悉的“日间在兹”章,大小形制均跟仇璋描摹下来的那枚差不多,心子狂跳。
她虽不常参与这种集会,人情世故还是懂的,当下默默立于一侧,交给仇璋周旋。
文士中间有位仇婴的同僚,姓孔,担任正字,据孔正字介绍,这几幅是他新进从扬州来的画商手中购得,有名家真迹,也有扬州当地新进发迹的年轻画师的新作,他瞧出那画落笔不凡,假以时日,必能成为名家名作,故而一道买下,趁着这次机会,拿来给诸位同好品鉴。
品鉴的几人意见分歧,有人认为是庸作,也有人和孔正字持一样意见,认为此画不同凡响,富有收藏价值。仇璋过来之前,他们正为此激辩不休。
仇璋趁机指着落款下面那枚“日间在兹”的印章问,“这枚闲章是谁的印鉴?怎么盖在了这里?”
孔正字说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他就来气,这副山水画是王摩诘的真迹,他于多日前购得,喜得呼朋引伴来家中品鉴,谁知他朋友里有这么个人,或遇名家字画总喜欢在上面留下自己的印鉴,他本是妨着他的,千防万防没妨住,给他瞅准机会,一个迅雷不及掩耳盖下了这枚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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