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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净紧握着手机哆嗦了半天,猛得打开卫生间的门,差点掀翻门口的人。
与那人面面相觑一会儿,一个熟悉的笑容绽开来。手机差点滑脱出手摔在地上,裴净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
他先发制人,冲动问出来:“你要调职的事情是真的吗?”
谢筱竹用水冲洗着手,盯着镜子里的裴净,笑眯眯地答:“舍不得?”眼里充斥着的怜惜神情简直像看着家中的猫一般,关切、真正的注意力却又并未放在他身上。
裴净重复,语气又冲了一些:“所以是真的?”
谢筱竹关掉水龙头,抽了一张纸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上的水。他转身面对裴净,许久才抬起眼看他。那不知所谓的精明眼神让裴净怒火中烧,他忍不住揪住他的领子,压低声音质问:“我们不是说好的吗?”
单间里传来冲水还有清嗓子的声音。谢筱竹被裴净拽得弯下腰,默不不作声地使了个眼色。
裴净被迫跟着他来到与办公区域隔了两层防盗门的楼梯间,与两个巨大的垃圾桶为伴,回声阵阵,不过总算没有人在旁边偷听。
谢筱竹双手插着兜放松地靠在墙上,无视气得发抖的裴净,掏出烟悠然问:“来根吗?”
裴净狠瞪他一眼:“我查过账目了,一点变动都没有,你根本没帮我补上。现在又说要调职,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打算帮我解决问题?你根本就是在骗我!”
谢筱竹叼着烟含糊不清地说:“你总是那么心急。”
打火机刚啪得打响,裴净就一挥手打掉了他手中的烟连带打火机。烟无声飘落,而金属制成的打火机“啪嗒”掉落在地上,还往楼梯下滚下去,接连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终于在台阶进程一半的地方不动了。
谢筱竹看起来很惊讶,手举在半空中。裴净显然底气不足,刚做完以下犯上的举动,手就开始发抖。
看见裴净终于暴露出真实的一面,谢筱竹释然地笑了,两步把裴净逼到墙边,将他圈入手臂的桎梏内,埋下脸熟稔地去探他的唇。裴净想躲开,怎料谢筱竹的呼吸刚靠近,他身子一哆嗦就开始往下滑。谢筱竹脸上的笑意更甚,顺着他蹲下身,往他嘴上压,不一会儿就将他制得服服帖帖。
“我怎么会骗你?”他像巫女吟诵咒文一般在耳边哄劝,裴净的身体不听头脑使唤,明明想张嘴反抗些什么,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本想厉声喝止他,只蹦出软弱无力的一句:“你不能这样”
好像卖了身还拿不到钱的妓女一样,裴净觉得在这个男人面前束手无策的自己真是没用到家了。他咬紧牙关推开还想迷惑自己的谢筱竹:“你为什么要调走都不和我说一声?你打算什么时候践行你的承诺?”
“承诺?没人说过那是个承诺,”谢筱竹耸耸肩,“我没有告诉任何人,而且你不是也很享受吗?”
裴净不知道自己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但是他明白自己被骗了。这个该死的人渣握住了自己的把柄便随意玩弄他,把一块骨头悬在他头上,让他一声不吭地伏在身下,像傻狗一样追着一根永远尝不到的骨头跑,供自己消遣。而自己还沾沾自喜,以为这个人真的会如之前所说“帮他填补漏洞”,贞操被剥夺得一干二净还不敢发出抗议。
轻信别人的自己真是个傻瓜,混蛋,全世界最愚蠢的幼稚鬼。
满到快要溢出来的怒火将残存的理智烧得一点不剩。裴净反应过来时,谢筱竹正捂着一边脸,微微眯眼看着他,变成一条缝的眼睛里完全不知道装了些什么情绪。
裴净没忍住扇了他一耳光。他作为一个底层员工,还是负罪的员工,打了知道自己底细的上司。手心一阵阵地发疼,可攻击他人的陌生感让他控制不住地亢奋起来。那个男人似笑非笑的表情也为火上浇了一把油。
这个畜生到底在笑些什么?裴净恼火地想着,开始手脚并用地往他身上揍,毫无章法地对着他又推又打。谢筱竹完全不打算抵抗,任由拳头和腿脚落在身上。
可就算被打了,他依然没有流露出半分半毫的慌乱。明明自己才是攻击方,在他镇定自若的表情下,两人的地位完全没有逆转,自己依然是弱者,而他的每一个反应都是看不起自己的表现。轻蔑的眼,扬起的嘴角,他好像看着家里的宠物朝自己挥舞绵软无力的拳头,毫无惧意,反倒含着一丝欣慰。
想让他失去冷静,想看见他求饶示弱的样子,怎样都好,只想让他再也笑不出来。裴净疯狂地想着,可怎样打他都只是在单方面撒气。在谢筱竹生气前,他先没力气了,穷途末路地停下了手,扶着膝盖喘气。
“打累了吗?”谢筱竹俯身靠近他,好像经历了一场无关痛痒的玩闹一般,体贴地抚上他的右脸。
“滚远点!”裴净怒吼一声,胡乱往他肩上推了一把。谢筱竹趔趄着倒退了两步,半只脚踩在楼梯边缘,他看了裴净一眼,带着些许疑惑些许嘲讽,随后像失去提线的木偶一样后脑勺朝下摔了下去。
人身与地面剧烈相撞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回荡在空旷的楼梯间内。裴净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呆立在原地寸步难移。下半身像是被浇筑了水泥一般凝固起来。
过了不知道多久,回声完全平息下来,他喉咙干涩,颤声道:“部长”可楼道间只有他的声音软弱无力地飘荡着消泯,完全没有一点回音。
他清了清嗓子又问了一遍:“部长?”
楼梯间一片死寂,他只听得见自己发抖的声音。
部长死了,他因为被自己推下去摔死了。
灵魂顷刻间被抽空,裴净耳边嗡嗡作响。他拖动如铅坠般沉重的脚步往下走,谢筱竹仰面倒在台阶的尽头,紧急出口的绿光幽幽闪着,他脑袋边淌着一片暗红。
裴净几乎是跌下楼梯,大气不敢喘飞扑到了部长身旁。
不要怕,不要紧张。他告诉自己,谢筱竹不会那么容易死的,他是装的,他是在吓自己。可在满地的鲜血前,这一点无端的可能性根本欺骗不了自己。
“部长,谢部长,”他顾不得灰尘,双手撑在地上,趴在男人身前无助地小声呼唤,“谢筱竹。”可倒在地上的谢筱竹双眼紧闭,完全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他肯定不能叫人来,万一有人发现谢部长昏迷不醒地倒在地上,遂报警,警察前来调查,绞刑架,他此前从未觉得这一段旋律如此漫长,犹如生活一般,每次振动都敲击着他的脑颅……
“勉勉强强吧这琴,”龚可心呼出一口气,把手肘搁在琴上,支着脑袋打量他,“你在哭吗?”
裴净慌乱抹起眼睛:“抱歉,因为实在弹得太好了,所以就没有控制住……”
女人的表情像是在憋笑:“你在哭什么?听个琴就哭成这样,小时候应该害怕打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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