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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露颖 沧海横流显峥嵘01（第1页）

当百官朝贺殿的诏书传遍四方，立时引起轩然大波，洛阳太学以及各处鸿儒、大家的私学里的学子们个个义愤填膺。恨不得直接冲进北宫德阳殿手撕了那妖道。

洛阳太学。

年迈的五经博士们忙得不亦乐乎，点对点地找那些反响最强烈的学子挨个做思想工作，好不容易才将这股躁动的浪潮压下去。不料，从门外悄悄走进一波人再次带起了节奏。其中不知哪位喊了一句：“自我太祖高皇帝国家提三尺剑定天下以来，我大汉养士四百载，仗节死义，就在今日！”

此话一出，直接引爆全场，年轻学子们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怒气，纷纷提起宝剑，挎上弯弓，骑上战马，向北宫德阳殿汇集。

整个洛阳城一时之间商贾罢市、学子罢课、府衙停摆，乱成了一锅粥。

……

缑氏山。

在任命卢夫子为席棋待诏的诏书下来后，他也随着皇甫嵩、朱儁二位大人进宫了。而后卢氏学堂也跟着闹翻了天，不过与外界的喧闹不同，周法皇今早一直在自己的房间里盯着一个匣子沉默许久。而这个匣子除了表面上雕刻着许多晦涩难懂的符文外平平无奇。除了他之外没人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公孙兄弟也一样，尽管这三年他们朝夕相处、恩若兄弟。

许凌天、林明月、公孙兄弟见状一时不由得为他捏了一把汗。一想到陛下降旨让周法皇七年内不得入仕，众人捶胸顿足，懊悔不已。尤其是许凌天与林明月，一直在心里自责，若不是他俩昨夜非要拉着大家去万花楼，也不会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忽然只听得马踏鸾铃之声从远处传来，原来是林明月派到城内打探的消息的探子来报：“洛阳城内各大世家以及各学院的学子们纷纷向南北宫涌入。光禄勋山渐青紧急调南北二军戍卫宫城，一场史无前例的政治风暴一触即。”

一直处于入定状态下的周法皇闻听此话直接醒来，打开匣子，两道龙吟直冲霄汉，众人靠近一看，两把宝剑静悄悄地躺在里面。但见这两把宝剑，剑分阴阳，一黑一白，黑剑名渊，长四尺二，剑身厚重古朴，剑锋刃薄如纸；白剑名湛，剑长三尺，剑锋与光同行，无形无状。

许凌天、公孙白马二人见此双剑，十分好奇，尤其是公孙白马作为将门之后，什么样的武器没见过，剑为百兵之仙，主打的就是个轻灵飘逸。而这黑剑看着又沉又重，这白剑又只有一个剑柄，当真是怪事，想到这里，他便想拿起来把玩把玩。不料周法皇却是迅将两把宝剑装入鞘内背到身上，一个箭步，夺门而出。

公孙白马立刻上前拦下他：“老周，你要去哪里？你难道不知道你现在本就处在风口浪尖之中，前脚陛下降了旨令天下州郡县七年内不准你入仕，现在你还要去德阳殿跟着他作对？”周法皇道：“陛下不也有旨在洛阳的士族均可观摩罗天大醮吗？”

公孙白马一听这话，心想周法皇果然就是要去北宫德阳殿，厉声呵斥道：“那你要代表谁家呢！”周法皇不语，公孙云龙、许凌天与林明月三人彼此对视了下，不知该说些什么。但见周法皇睁大了眼睛望着他诚恳地问道：“我可以代表幽州公孙家吗？”

诚恳果然是最大的必杀技，这三年的朝夕相处，公孙白马已然将他跟公孙云龙一并看成自己的弟弟了，只好答道：“可以。”话音一落，周法皇便背着剑往外走。可公孙白马再次拦住了他：“我不明白平常一向世事洞明的你，今天为什么一定要跟着其他人瞎胡闹。本来七年之后等你灾消难满有我们几个兄弟在，你又何愁英雄无用武之地！古人言：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不要再让自己陷入众矢之的了！”

许凌天、林明月、公孙云龙一听亦想上前劝阻。只是周法皇心意已决：“白马兄，人生有两事无处可逃也无处可避。一为命，二为义。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德之至矣；事其君者，不择事而安之，忠之盛也。”这回没等公孙白马驳斥，林明月直接开口：“主公，可是炎汉气数将尽，无力回天。道法自然，不该逆势而为。”

这时门外的一声暴喝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只见一个不知从何处而来又身着锦衣华服的青年踩在桌子上慷慨激昂地说道：“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同窗们，妖道乱政，国将不国，世人只道自古儒冠多误身，殊不知我儒家不仅有诗书礼乐，亦有射御兵戈，此刻不随我一同前往北宫护驾更待何时！”说罢便准备带着学子们上街游行，不料，一道白芒直接从其身后穿胸而过，青年立时鲜血四溅，重重地倒在了地上。众人不敢置信地望着那杀人凶手，但见周法皇舞动湛剑，淡淡说道：“以光为剑锋，杀人无形之中，湛兮似或存，原来如此。”周围的学子们一听这话直接吓的匆忙跑路，各回各家。

许凌天等人直接跟上，从那死去的青年的身上搜出了一块令牌，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大字——千古。许凌天沉声说道：“原来如此，我说呢，怎么整个洛阳城内的各个阶层的社会力量都选择在今天搞事情，原来这背后是有推手的。”公孙白马眼光一寒：“只是这手段未免有些太下作了。”

周法皇收剑望向远方，别有深意道：“吉凶悔吝，生乎动矣，既然躲是躲不掉的，不如一起去看看吧。”

……

从太学乘舟过洛河进开阳门就是那赫赫有名的三公府，从三公府出进苍龙门一条由汉白玉石阶铺成的小路映入眼帘。路虽小，却见证着两汉四百年的历史兴衰，二百一十八年前世祖光武帝从这里登基开启了一统天下的宏图伟业，而在其身后短短的一百年间窦、梁、邓、阎等外戚你方唱罢我登场。

可让人奇怪的是在霄汉初年明明有外戚作乱刘氏皇族险遭灭顶之灾的前车之鉴，后世儿孙竟还能重蹈覆辙。难怪有人说人类从历史中学到的唯一教训就是人类不会从历史中学到教训。

昔者，有一策论家有感秦时明月汉时关，历史循环人世无常便挥笔写下：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

当白玉阶走到头后，站在玄武门前可见两座朱雀阙拔地而起，冲霄凌云，门外又拥满了大量的士家、学子，而在那朱雀门的城楼之上刀剑成排，甲光满天，陈列着数百座大大小小的强弓劲弩。光禄勋山渐青头顶武弁冠，身披红锦袍，右手紧握腰间长剑，左手按在城墙上，目色凝重，忽然一位身披甲胄，眉眼俊美的贵公子在亲卫的簇拥下缓缓走来。

山渐青见此正欲抱拳见礼，贵公子却是抢先一步，撩起战袍下拜道：“羽林郎千古无觅见过光禄勋大人。”山渐青先是哑然而后满意地笑了笑，随后将他扶起道：“千古公子不必拘礼。”千古无觅问道：“适才末将见大人愁眉不展似是心事重重，可是遇到了什么难题？”山渐青答：“你看这朱雀门外的人山人海，我如何能不愁。”千古无觅云淡风轻道：“既然陛下有旨，令天下士子进宫观礼，而德阳殿陛高二丈，可周旋万人，直接放他们进来不就行了。”

山渐青道：“公子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若是平时讲经论法那还则罢了，今天这一个个的哪里还有平常半分的温良恭俭让，全副武装，剑履上殿，这种现象在前朝叫作——揭竿而起。”千古无觅道：“既如此，大人完全可以下令所有人卸甲上交武器，如有不从就地锁拿按谋逆论处。”不料，山渐青听了这话直接摇头苦叹：“陛下有旨，天下士子但凡有任何想观摩罗天大醮的一律放行，京师大小官吏不允许设卡阻拦。你说本官该怎么办，本来这下面的士子不是什么五姓七望就是官宦世家，拿捏对这帮人的执法尺度就十分令我头疼了，现在陛下又让无条件放行，若是里面混进去几个刺客，在下万死难辞其咎啊。”

就在这谈话间的功夫，一声声雷鸣从空气中炸裂开来，众人抬头望去，无数道雷霆在九天之上肆虐，并逐渐汇聚成一团雷云。隐约中可以感受到一股毁天灭地的法则之力在其中涌动。

此刻，恐惧，无力出现在每个人的心中，这难道是上天给他们降下来的警示嘛！众人下好了决心正准备冲进朱雀门去拼死阻拦马天师换天之际，只听一声凄厉的哀鸣，朱雀魂碎，门开了。

与此同时，德阳殿前三十六面战鼓同时擂响，龙马负图寺内珍藏无数载光阴的国之重器——河图、洛书纷纷升空，将天地间水、土元素剥离向马天师汇集，在场的众人立即感到脚下虚浮，从嗓子里传来一阵阵刺痛。

北邙山上的圣贤祠内，无数道英灵预感神州有难，疯狂凝聚着自身留在这方天地最后的英雄气准备护佑天道。突然，一缕余晖撒下，将他们的灵位死死地镇住；洛阳桥下，承载着中原千载风流的文化源流疯狂旋转，准备为这苍天殉节蹈义，然而月出于东山之上，一缕柔和的月光撒下，竟直接抚平了这股躁动；洛阳城南，伊阙龙门，河水沸腾，突然一道水龙卷拔地而起托着一把重剑飞至马天师面前，马天师伸手一抓，那把代表着大秦帝国一统天下的钢铁意志又沾满着三晋四十万将士鲜血的魔剑历经五百载光阴后重现世间，玉出昆冈，剑号巨阙！

天地之间九万里，河洛之水倒流八万里。

此刻，日月同天，地覆天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