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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逃离（第1页）

时间在不经意中飞逝过去，转眼龙年到了，奶奶已经离去了一年，恍如昨天。虽然那一场葬礼上的“闹事”刚刚过去一年，可是经历过的人心里都被割伤，这道丑丑的伤疤尘封在心里。

庆大哥再没有来过，平大姐年底还是照常来祭拜祖先，有时候会留宿，只是住在三大伯家。前院的子和后院的四大伯就如同啥都没有生过一样，一切都如同梦幻。四大娘还是从后门直接进屋找母亲唠嗑，还能说时间过得好快，老太太走了一年了，说走了也就是享福了，这吃喝拉撒都需要人，自己啥也看不着，那边能更好。四大伯也会和父亲喝两口酒抽根烟，与父亲讨论一下现在干啥挣钱，开个豆腐坊行不行，三哥说行，父亲也会说，豆腐好做投入不大，坐而言不如起而行啥事不能光说不练。子也照常来，还是一口一个老婶的叫着，借麻袋，摘黄瓜，有时候还让母亲帮着剪鞋样，看着当事人对曾经的往事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子，我都怀疑那时候的他们是不是被妖魔附身了，那一切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在梦魇中经历过了。

奶奶去世一周年祭奠刚刚结束，三大伯就来我家与父亲商量串宅基地的事，子已经老大不小了，冲着三大伯家的家庭条件和子二哥是大学漏子，说媒的人已经踏破门槛了。三大伯是队里会计，不知道工资多少，但是进项绝对不止所看到的，父亲在市里上班，家里还捉襟见肘，可三大伯家真是富得流油，我家长年吃的清汤寡水，他家顿顿离不开动物。衣服也是大姐穿完给二姐，二姐穿完给三姐，就这样一件衣服就“传承”了，我就没穿过新衣服，都是姐姐们穿剩下的，连母亲都看明白了常说“得给政府干活啊”。

经过一轮一轮精挑细选，最后选定三大娘老家的远房侄女，也是大学漏子就是高中毕业生。虽然三大娘去世多年，可是在三大伯的心里的分量却没有减退，总是传出来三大伯跟哪个村哪个屯的女人扯不清的关系，却从来没有领回来过，也没有续弦。闺女定下来了，结婚需要新房啊，三大伯家的大哥已经结婚，并且在村子后趟垓新建的砖房，按照一碗水端平的说法，这老二也要盖上一座新的砖瓦结构，三大伯琢磨这新房的位置，不能离他太远，毕竟这老儿子以后会和他在一起住，养老就是子了。这就盯上了我家的田园地。在紧挨着三大伯家的西侧和老尹家宅子东侧有一块空地，这块空地就是我家的田园地，每年母亲都会种土豆白菜，这块地的南侧尽头就是南堰河的小分支，一个浅水坑和一片草甸子，这块地正好能盖上四间砖瓦房。

子一天天的长大，母亲就跟父亲说“这子长大了二十多岁了，三哥指定得盖房子，老大都盖了，不可能不给老二盖啊，我看哪，咱家这田园地三哥指定得有一天来商量串地，这样子跟三哥左邻右舍有个照应而且这么大的地方，盖房子也够局势”。

父亲说“那就串呗，反正咱家也没用”。

“那不行啊，咱家儿子也有长大的一天，再说我也想盖房子。

“盖房子？咱家钱也不够啊？”父亲皱着眉头惊诧又担忧的口吻问母亲。

“边挣边盖呗，这个房子咱还可以卖了”母亲信心满满。“咱也搬到屯子后趟垓盖房子，还能靠着最北的大道，我看风水不错”母亲急切而又兴奋的说，看来在母亲的心里规划盖房子也不是一天半天了。

“你还会看风水了？”父亲戏谑着母亲说。

“好地方，谁看着都好，都看好的地方就是风水好”母亲向父亲解释着这“风水”。“这地咱们串，但是得用后趟垓他家地串，他家不是挨着咱家吗，这样咱家后边的地就够了。

“行，你说了算”父亲跟母亲说。

母亲早就想搬离这个是非的地方，奶奶葬礼上的事没有三大伯的会意子是不敢的，虽然在外姓人面前三大伯照着自己家人，可是总是用自己的富有讥笑我家的贫穷，事事还要压半头。西侧邻居念杰他爹，一到夏天就用淌水溜子说事，主要是旁敲侧击给儿子和儿媳妇听，那总来找茬也闹心哪，而且母亲还听说，这要是门前大道宽，家里就能出个大学生，这都是四大娘着急让方子大哥考上大学，不知道在哪听说的，跟母亲唠嗑时候说的，说着无心听者有意啊。

随着子的一次次相亲相看，三大伯今天真的来了，三大伯穿着黑皮鞋，一条绿色迪卡裤子白衬衫，一副军区老总的形象，未语笑迎人，左手往后搂了一下头的招牌动作。虽然前后院住着，三大伯是大伯哥，而且三大伯家条件好，所以基本不来我家，有事就在大门口招呼一句，父亲就出去了。

“小义在家不？”三大伯笑着说。

“在家，三哥”父亲冲着窗外说着，我们一家人正围着桌子在炕上吃饭，父亲、母亲把饭桌往外一推，站起来下了炕迎出门外。

“啊，今天来我说点事”三大伯看看父亲又看看母亲，他知道这个家最后的决定权在母亲，但是父亲是智囊。

“啥事三哥，有事叫我一声我过去就行了”父亲撸起袖子划了一下衣服。

“你家这活啊，都是大眼睛跟孩子干，这一年年累够呛啊？”三大伯有所怜惜的说。

“嗯，我这不咋在家，在家我这干不了，都是她们干”父亲有点惭愧的说。

“三哥，今天啥事啊”母亲等不及了提起话头。

“你看你家前院这地每年就是种土豆，白菜啥地，这田园地啊，不够局势，犁杖啥的还抹不过来弯啊，没啥大用啊”三大伯有点可惜的语气说着。

“嗯，我家这地啊，一年搭老工了，牛、马没啥用，全靠人工”母亲接着说。

“所以我看这不就白瞎了吗，这一年也少收入不少，正好咱们村后我家不是有块地吗？我看看串给你家得了，那块地还挨着你家，这不就成大块好种了吗？”三大伯语重心长的跟父母说，这是在给我家解决问题啊。

“哎呀三哥别费心了，不差这点这个地就这么留着吧，我看了这地啊风水不错，你就看这地里的老杏树多少年了，这几年这花开的满枝满杈的，杏子结的“囊份”哪”母亲接过了三大伯的话说。“再说前边还有个水池子，那就是聚宝盆哪”母亲说完看向三大伯，三大伯笑的无可奈何的。

这母亲一顿说之后，我家这地就从三大伯的一块费工的麻烦地到了一块风水宝地，三大伯一看怎么办，直说吧不用绕弯子了。

“嗯，子不是要订婚吗?这就得有新房子啊，我心思看看房前这块地能不能串一串，我家的地这几块你随便选，怎么串都行，我这以后跟子要是左邻右舍还有个照应，要是为难我就再想别的办法“。

“行，那就串”父亲赶紧给三大伯吃了一粒定心丸。

“三哥，给子盖房子啊，那可是好事，这个做老叔的得支持，那就串村北的那块地”母亲看看父亲又看看三大伯说。

“行啊，但是我家的地少啊，也不够啊，你还得找块地串几根垄啊”三大伯看出来了，串地已经不错了，少几根垄是不行的，何况在当时来说，后趟该是属于荒地，跟屯里的田园地没法比啊。

“你家老大不是还有几根垄吗，你看三哥能不能做主，能做主就最好了，也别啥吃亏占便宜了都是家里人”母亲说。

行，这个我能做主，一会我就告诉老大一声”，就这样我家前边的田园地就串给了三大伯家，在后趟该荒地上就有了一块宅基地。自从母亲有了这块宅基地，盖房子的想法就更加根深蒂固，连我也想改头换面重新做人，尽快搬走。

打小我是一个瘦小枯干型的孩子，在家里人的眼里，我是一个倔强爱哭鼻子的人。在我自己的眼里，我是一个不流于世俗的人，不在乎任何事情，这就导致别人看着我就是个傻子，在农村真正聪明，有心眼的小孩是时时刻刻的让别的孩子为自己服务，我没有那样的本事，人家是打小精明，我是吃一堑没长一智，只是学会了提防，我除了在学校学习好，其他的都不好，别人跟我玩的时候也是哪一个伙都不要，因为学习好却又不得不带我，所以我就当了“老捎”。

母亲说要是怕别人知道自己傻，那就轻易别说话，别人就不知道你到底是尖还是傻，所以我在外边基本不说话，可是熟人还是很了解你的呀。我家院里有一棵大梨树，每年都会结很多很多的梨，这个梨皮特别特别的厚还酸，咬着吃都费劲，有时候咬下来的梨皮都能杵坏牙床子，我从来都不喜欢吃，可是三大伯家的老姐就很喜欢吃，她还不愿意自己来摘，但是老姐比二姐年龄大，人大了，心机就会多了，当然就是年龄不大，心机也比我多，总会指使别人干，这样我就成为“通敌卖国”的人了。老姐就告诉我“四儿，你去摘些梨来”，我就会颠颠的爬到树上把衣服脱下来，把袖子在一头系紧，里面装满了酸梨蛋子，装的满满一下子费了好大的劲，才背到了三大伯家，三大伯家条件特别好，每一个姐姐都有自己的柜子，老姐的柜子就特别好，双开门打开之后，偶尔的老姐会奖励给我一颗糖吃，现在想一想，这不就是拿我傻吗？第一次的时候我就琢磨这么厚皮的山梨蛋子怎么吃，换来一块糖，还觉得赚了，原来老姐是用锅烀出来吃。我也是第一次知道梨能烀着吃，烀熟的梨特别面酸酸甜甜，凉的更好吃。有了第一次之后就有第二次第三次，以至于老姐总会让我摘下一些，这件事情母亲绝然是不知道的。而在我的眼里，这些是没有人要的山梨蛋子，我还乐此不疲的趁着这酸梨蛋子没烂到树上一次一次的往三大伯家背，可是要想一想真正好的事情，怎么会背着人呢？三大伯家的老姐告诉我，千万不要告诉你姐和老婶啊，我还点点头。当时我已经十多岁了呀！

有一天放学，进屋我就开始做饭，三大伯家的老姐来我家问老婶都下地了，我说是啊，然后她说四儿把你家的梨给我拿一些，我就又上树为老姐摘了一大兜子的梨。太阳落山之后，母亲和姐姐都回来了，然后我兴奋的跟母亲说着今天生的事情，我是如何用一水桶的水做了一锅大碴粥的，为什么我做的大碴粥特别好吃？说着说着我就告诉母亲，今天三大伯家的老姐又来了，让我摘了一些梨，母亲说“又”，那她以前也让你摘过吗？母亲一问我才现自己说漏嘴了，还很抱歉没有保守住老姐的秘密。我说是啊，她以前也让我摘过，反正咱家的梨也不吃，他要就给他呗，母亲说那他是直接让你摘的，让没让你告诉我呀，我说没有啊，老姐说了这事不让告诉你，也不让告诉我姐。母亲放下了碗筷，凝视了我两秒钟，说老闺女呀，你这不傻吗？人家这不拿你虎呢吗？对于母亲说出这个“虎”的字眼，我还非常的不情愿的去听，我不想被贴上这种标签，母亲说，如果她自己想要，她就会跟我说，自己就直接上树去摘了，如果这事是背着我和你姐的，那就说明这个事情不是一件好的事情，好事不背人，背人没好事啊，你自己好好想一想，我恍惚的明白了，确实这么回事。

三姐看看我说“四儿，以后好好读书吧”，我把头低得不能再低脸红得冒出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