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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死了!”
几乎是门拉起的瞬间,怒骂就和酒气一同劈了过来。
刘龙富不耐烦地踢了脚地上的酒瓶子,骂骂咧咧道:“真他妈扫兴。”
瓶子咕噜噜地滚到墙边,发出的声音同样刺耳。
刘东一言不发地转身拉好卷闸门,沿着墙壁往后头走。
“站着。”刘龙富又一声大吼,抄起桌角的秆称,“你他妈长本事了,老师电话都打家里来了。老子让你念书,一年花那大价钱让你竞赛,你搞什么?哪个叫你退出的?哪个准你退出的?”
刘东还是不说话。
没必要跟个酒疯子辩论。
酒喝得太多,刘龙富头一跳一跳的疼,胸口被块石头压着一样,整个人都觉得特别压抑。
他敲了敲头,盯着面前倔强站着的儿子,越看越觉得厌烦。
像无数个过往的日子一样,刘龙富走过来,称秆上吊着的铁坨子摇摇晃晃。
刘东麻木地转过身去,将书包裹在外套里,紧紧抱着。
“老子打死你个逼养的。”
刘龙富尽情发泄着那股横冲直撞的情绪,他愤怒于刘东那不知好歹的仗义,不满他的沉默寡言,更恼怒自己权力受到的反抗。
到后来,这场教训又混合了些别的,一些纯粹的对生活的怨恨。
“要不是为了你,我日子不晓得多快活!”
是的,就为了养这个孩子,他牺牲了多大啊!尊严、时间、还有青春。他的一切都被毁了,被这个孩子,被他那个不要脸的妈。
她哄得他放下一切私奔来到这里,又丢下着一大家子人跑了,让他一个人做着丢脸的工作,养这个没用的孩子。
都是他害的,都是他们害得。
他们把他毁了!毁了!
刘东望着面前的墙壁。石灰受了潮掉落,水泥日复一日的消磨,隐隐要露出里面红色的砖墙。
他忽略掉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语,逐渐感受到落在身上的力度越来越轻。与之相对的,刘龙富的骂声也更加难听,只是中间多了好多喘息。他似乎在以这种方式,去弥补动作上的后继无力。
他老了,开始力不从心了。
这个认知让刘东感觉到了快乐,一种即将刑满释放的快乐。
刘龙富终于停下,他气喘吁吁,胃里泛上来的酒精,烧得喉咙有些痛。刘东还是那个样子,面对着墙壁站着,疼痛的身体缩在一起,在阐述刚才的一切并非幻觉。
他回到方桌旁边坐下,举起剩下的半瓶啤酒咕噜噜往下灌。
“老子养了你这么些年,供你念书是要享福的,不是看你表演公平的。你以为自己做点奉献的事儿就能跟别人一样吗?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
他将酒瓶往地下一扔,玻璃渣子崩得老远。
刘东已经形成了肌肉反应,在门口拿来扫帚,沉默地将地上的碎片扫起来。
刘龙富仍在骂骂咧咧:“看你这样子就来气,跟你那个妈一个晦气相!”
刘东握紧了扫帚,头垂得更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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