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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82集（第1页）

我小时候常到齐白石家玩———郭生白的书画奇缘

我有一个徒弟是画家，画的相当好，现在是一级画师，他老张罗着给我画画，我说过几年再画吧，你知道什么意思吗？我的意思是，你再成熟成熟，自己的学生不客气，我看还不太成熟，我说你过几年再给我画吧。

我说你见过齐白石画画吗？他说我哪见过啊。这个人也不小了，年近七十了，起码也得六十六七了，我说你看人家画的那个大蝈蝈，那蝈蝈须，你知道是怎么画的？知道。怎么画的？中锋呗。知道什么是中锋吗？笔那个峰，用那个尖，用中锋，这个叫侧锋，用中锋。我说你画画，他说我画不了，我说我能画你信不信？他说老师你画画我看看，我说你出去，上院里去。我干嘛上院里去？我说你看见了你就会了。你不是教给我吗？我说，我不教给你，我让你看看。他出去了。我画了两个蝈蝈须，我说你看看跟齐白石一样吗？哎呀，您告诉我您怎么画的？

我说我见过齐白石画画不是一次两次了，我说我小时候经常去他家，去看他画画，别人还不让看，让我看，那时候我是小孩才十几岁，他知道我不干这个，我跟他孙女认识，就在一块玩，一次上他家去，看他画画。我会了，我说你说怎么样吧。太好了。我说教给你吧。什么中锋啊？中锋，画家有画家的秘密，就是不让你看，你看你就会了，所以不让你看。

你知道有一回田中，日本相田中来了，见我们总理第一个要求，想去看看齐白石画画，总理就答应人家了，带着田中上齐白石家里来了，齐白石那画案上，又是纸又是笔又是颜色，一大桌子，把他得意的画，挂了四壁，田中来了，一看琳琅满目就把他吸引住了，哎呀这么着看，齐白石看他看画呢，就把笔搁下了，等他看完了画，说齐先生想看看你画画。齐白石说，这不是我给你画了嘛。总理笑了，田中，真对不起。对不起什么呀？故意不让你看的，知道吗？你看看他那画，神仙也画不了啊，那是鬼斧神工，那四个字不够。

我不愿说老先生这个，不是使笔画的，（用）指甲（画的），你看，能说我没看见，您再画一个那就不礼貌了，那齐白石老先生，不是光会画画，非常的聪明，你看看那个诗，那是个木匠写的吗？英雄不问出处，你说齐白石是木匠，木匠，还铁匠呢？碍不着那个，就这玩意你就画不出来，明白了吗？有些事不教给你，就刚才那个脑血栓，怎么他就长出新血管？怎么我们就能把这个循环通开，明白吗？一说给你你就会了，可你就是来学来了，我能不说给你吗？

哪个绝玩艺儿，都要手指这么点拨一下你才会明白。傅抱石的山水多少钱？现在有三尺的条幅，你不是有1oo万就能买到了，你看看那怎么画的，鬼斧神工，你画不出来。画一个山正在细雨蒙蒙中那个雨，一个人骑着驴，在雨中行走，蜷缩着身体，有点寒意，你看看这雨，这个笔画的非常的粗旷，他却题就“待细细把江山图画”，他说的细，把你一下子就引入到一种圣境，让你看的非常细腻，雨丝都能看的非常的清楚，雨丝是透明的，怎么画啊？他把你的视觉给你造成了一种神奇的意境，没有东西让你看见了，就这画现在我跟你说，几千万你也买不了，没法说，再也不画了，没他了，怎么画的也是不让人看，我也知道，他们画家要问我，我告诉他们，他觉得，你懂什么呀？我是大画家，我一级画师，所以他也不问这个，画去吧，画不出来。

我给你讲这个时候的，你要注意中国文化底蕴，许许多多的神秘东西，是最简单的。画完了他拿着个茶杯看，近了看，远处看，看什么呢？这是在构思，构思这个雨，怎么来，怎么走，怎么画，神来了，扑的一口气全喷在纸上了，使杯这么扫，扫完了，把杯一扔，好像干了多么重的活似的，一会干了，你看看那雨丝，那一条一条下来，不是一根线，又是一根线，许多的断笔的地方，怎么画的，这不是一条线吗？有一个水点儿就有一个颜色，干地方什么都没有，他那个胡笔擦的，擦的湿纸形成了雨一种丝，这玩意你看起来容易，他琢磨这个东西，用了多少日日夜夜才琢磨出来的这玩意儿，说我这个画多少百万，多少千万，这画这么贵啊？你来啊，你来来!

所有的中国文化，我敢说全是真的，和技术不一样。说谁谁那大医，那叫王一刀，李一刀，刷一刀子就开了，刚透腹膜，真绝。你拉了多少人的肚子呀？你在多少人肚子上练的？这么一说就残忍了，这不是在猪肚子上练的技术，都是在人肚子上练的，胖人瘦人，你拉了多少瘦人拉了多少胖人，才能刷一刀。中国文化跟技术不是一回事。我教给你做支架1o万2o万，我教你这一招，一个人挣2万，1o个人挣2o万。要这么计算不是中国人的算法。什么叫道？自然规律是道。中国人守道，守中。什么叫商品？外国人把不是商品的东西，也做成商品。

编者按（一亨耳）：

我小时候和爷爷（郭老）一起生活，他辅导我各方面的学习。每每见他练书法，画中国画，画什么像什么。好几次他端着茶杯，茶水含口里，并不下咽，突然喷到刚画的画上，弄得乌漆麻黑一团糟。

看了这节故事才知道他在学傅抱石喷茶画雨。画没练成，纸张茶水耗费不少。转念想想，郭老没做成画家，未尝不是好事，中国因此有了这位开创性的本能医家。

郭老说：“所有的中国文化，我敢说全是真的。”信哉斯言，真实不虚！我也敢说，三胡堂的故事也是真的：齐白石画虾、傅抱石画雨、郭生白讲故事。

有诗赞曰:

妙用指甲画虾须，不是中锋画不直。

含茶射纸生意趣，山色空蒙雨亦奇。

白石抱石多文艺，生白润物一贯之。

神出鬼没诚不欺，中国文化真实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