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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靖翎睡得并不安稳,穴里的伤让她翻来覆去,辗转难眠,好不容易在天色渐亮时睡了过去,没过多久就被进出她寝房的脚步声吵醒。
女侍们忙进忙出,洗脸架上已经摆好了水盆,早上的餐食也已经布好在桌上,而入宫面圣的礼服,此时也已披在袍架上。
靖翎缓慢的起身下了榻来到桌边,让女侍伺候着用了早膳,接着便洗面梳头,由女侍们替她将穿在礼服内的里衣和底袍换上。
一头乌墨般的长被盘成了贵女们流行的云髻,上头装饰了数个金玉簪花,即便现在她已不是公主,身分只是肃王府女眷,但鹿原倒是未曾在装身之物上亏待过她,总是给她准备满绣的丝帛服饰,各式玉石金银头饰也从来不重样,平日女侍们给她梳头上妆也还是按着公主的礼制。
看着铜镜里盛装打扮的自己,靖翎没有情绪,只有满腔的悲凉,她不是能轰轰烈烈以身殉国的男儿郎,只是个身不由己的弱女子,即便再不愿意也只能陪着这些人演出违心的君臣之戏。
妆面化好了,繁复的云髻也梳好了,女侍们把绣着荷塘月夜图样的礼服披在她身上,即便屈居王府做一个禁臠,靖翎身上那股曾为公主的高贵还是依旧,在华服装身后更是让人难以忽视她曾是公主的事实,她伸出左手,让女侍扶着穿了高底鞋的她跨出寝房。
就如之前每次入宫面圣,这种日子鹿原都会候在她屋外,从女侍手里接过她的手,领着她走到王府正门。
一路上,两人无言的并着肩,走过她屋前那有着流水山巖的小花园,再越过佔了半个肃王府面积的校场,沿路受着校场里肃王府的驻兵队们好奇的眼神的洗礼,才堪堪走到了正门。
她对于鹿原总喜欢这样和旁人展示对自己的所有权一事嗤之以鼻,她靖翎被囚在肃王府3年了,早就人尽皆知,又何必每次都这么大费周章地给所有人复习这个无人能扭转的事实。
肃王府前,鹿原平日代步的黑帐顶马车已经候在门前,马伕早早摆好车凳,随行的护卫兵也在车后整列等候着。
夏日艷阳下,兵士身上的铁甲闪着刺目的光芒,炫目的让人晕,靖翎在踩上车凳时不由得捉紧了鹿原的手。
鹿原侧过头,看见盛装的靖翎微蹙着眉,额角有些许薄汗,踩着高底鞋的步伐摇摇晃晃,他本就冷峻的脸更加神色不善,一句话也没说就突然地从靖翎手中抽出自己的手。
唯一的支撑忽然消失,靖翎来不及藏起情绪,就下意识的看向鹿原,脸上的慌张一览无遗。
男人脸上无甚表情,只是眉心皱出几条纹路,靖翎看不出他是不悦还是不耐,只知道就这么一个瞬间,肃王府前这马车边的空间都被鹿原的低气压笼罩了,一旁当其衝的马伕的头已经低到快碰上他自己的膝盖,彷彿此时随意抬头,即便分毫都会惹来杀身之祸。
鹿原抽出的那隻手逕直探向靖翎的腰,另一手碰上她的膝弯,轻轻一举就将她抱在自己怀中,靖翎顺势的倚进鹿原的胸口,但这么一抱牵动了下身的伤势,她猝不及防的洩了句痛吟。
本以为鹿原会出声讥讽她,但男人只是抱着她低头进了车帐,轻轻的将她放在座位上,末了还替她理了凌乱的裙襬,这才在她身边落了座,只是对着马伕下了指令后,鹿原便不再看她,面向着车窗,只留给她一个静默的侧影。
因为鹿原一路安静,她无须与他争锋相对,这让靖翎逐渐松懈了下来,夏日炎热,加上身上的伤势,她其实正微微热,头晕得很,就算想也无力和鹿原作对。
肃王府位在城郊,距离皇宫并不近,这一路摇摇晃晃也要一个时辰才能抵达,靖翎初时还能免强维持清醒,但半个时辰后她便昏沉了起来,只能撑着车帐内的窗栏,看着车窗外滚动的街景,试图强迫自己不要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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