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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年了,母后的墳墓還只是一塊破木板,就這麼孤獨地豎在郊野之中,連一個體面的陵墓都沒有。」
「我忍夠了。」皇帝話語句句擲地有聲,滿腔的憤怒渴望著、叫囂著宣洩,「秦肆,我忍不了!」
秦肆劍眉蹙著,白皙的側臉上透著稜角分明的冷峻和漠然。他抬眸審視著皇帝,一言不發,仿若看透一切。
他從龍椅之上站起身來,不加言語,只是抬著手覆在皇帝的肩膀之上,安慰般的輕輕拍著。
皇帝一怔,那如同狂水猛獸般暴亂的憤怒心情頓時停住了,似乎因著秦肆的安撫,慢慢地煙消雲散去。
他有些落寞地垂下目光來,喉中微微哽咽著,心口還在不平地起伏。
秦肆面上神色並不多麼輕鬆,沉吟片刻才低聲道:「你該習慣的,做大事之人,總是要捨棄很多東西。」
例如他,捨棄了男人的尊嚴。
他並不是不在意自己宦官的身份,而是深深地、在意到了骨子裡。
他頂著東廠廠督的頭銜,權勢滔天,與之接踵而來的便是人前對他俯稱臣、人後受盡冷眼的日子。
他聽得見身後的人罵他:「閹賊!不過是個狗奴才,憑什麼狗仗人勢!」
聽得多了,他便倦了,也乏了,那點小稱謂根本動搖不了他的情緒。
看慣了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皇宮,隨著歲月的不斷積累,他的心也漸漸變得麻木、變得冷血。
十幾年來,忍辱負重、跌跌撞撞地打拼至今天的這個位置,不過是為了報仇罷了。
大殿內昏暗的光線在秦肆的半邊側臉上投下深色的光影,教人望不清他面上的容色。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緩緩地開口道:「你放心罷,重見天日的那天,不遠了。」
「至於宮中的那些眼線,我會替你解決的。」
說罷,秦肆便走下了高高在上的台階,轉身離去的背影沉重又孤獨,一片蒼涼。
在手觸及冰涼的朱紅大門時,身後便急急地傳來了皇帝的聲音,「秦肆。」
秦肆停下腳步,卻未回頭。
皇帝微微整理著情緒,清了清有些渾濁了的嗓子,才低聲道:「中秋時節將近,朕會設宮宴宴請朝廷文武百官,順便慶祝你解決南澇北旱一事。」
他停頓了一會兒,便接著道:「你便邀著你那夫人一起過來罷。她過門這麼久,朕卻還未見過一面呢。」
聞言,秦肆眉頭微蹙,他並不想讓青黛進入朝廷的視野。
皇帝聽不到回應,眸中顏色黯淡了些,「朕……見不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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