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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通从黑暗中抱着薪柴走来,杨暮客从马车后车厢里取出水瓮往铜壶中倒了些甘泉。
柴火噼啪作响。
季通取出几块干粮嚼着,将插在篝火旁的烤兔转了转。
“季兄,此路可熟?”杨暮客也转一转身前的烤兔。
“熟,在这一带,兜兜转转。可是花了些时日呢。”
“那我们离城镇还有多远?”
兔肉滴下油脂落在火红的木炭上,滋啦。
“倒是不远了,再走了几十里官道就是一个驿站。驿站过了几里地就是青州郡。青州郡多山,驿站后头那几里路九转连环,可要比这几十里官道难走多了。”季通拔开酒囊的塞子大口痛饮。他脑海里出现了一张张贼匪的面孔。可惜了,那些人的耳朵没割下来,少换了几份赏钱。
“我去给师兄沏茶,你帮我盯着一下烤兔,莫要焦糊了。”
“喏,您去吧。”季通起身把杨暮客身前的烤兔拔起,插进自己座前的土里,转了几圈。从腰袋里掏出些许混着调料的盐巴洒在上面。火苗噌地一下冒起,烤得他满脸通红。
杨暮客也不知为什么要说别烤糊,其实他尝不出什么味道可口。除了灵食入口,凡人食物进嘴大体都是油腻腻,甜糊糊,嚼着就变成了冰坨子。他提着开水壶,灵快地登上了马车,撩帘钻进车厢,开口笑道,“师兄不出来吃点东西吗?烤了两只兔子,我反正也吃不出好坏。”
杨暮客将玉碗从茶盘中翻过,在茶袋里拨出几粒儿茶叶,开水冲了进去。
小楼侧卧在榻上抬眼看了看杨暮客,“吃不下。”说完了低头继续看书,也不多言语。
杨暮客也不磨蹭,提着壶等着茶叶泡开,将茶斟入瓷杯里,说了句,师兄,茶泡好了。然后提着壶离开了车厢。
二人分食了烤兔,抬头看着天。季通想问几句变化之法,但又怕杨暮客嫌弃自己愚笨。杨暮客心中思考着小楼的话,他觉得想这些为时尚早,但总忍不住去思考。
安神,打坐。
三人就这样在路旁休息一夜,然后继续赶路。
白日路过了季通说的驿站,登记了姓名官牒。小楼之所以带着杨暮客访道也是为了在青灵门办理好凡俗身份。这些当然不需他们自己费心,青灵门自然有人知会俗道通报几人的身份。
入了山,果真是九曲连环。
终于他们在入夜之前来到了一个缓坡,季通停车烧火。三人准备就在此地过夜了。
一如昨夜,三人话也不多。
白日杨暮客与小楼修行,季通驾车赶路。若是以前追凶路上季通还耐得住寂寞,但此时明明就有两个同伴却整日无话,他有些憋得慌。
“杨兄,你们明明修行不分昼夜,在车上也不嫌颠簸。为何晚上还要扎营过夜?”季通终于问出了心中不解。
杨暮客用食指扣了扣脑门,“道法自然,既是修行为何要悖于常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有何不对?”
季通把脑袋凑过去,压着嗓子说,“可是那小楼仙子也不出马车,不进食。”
杨暮客瞪大了眼睛,你丫真当真人耳不聪目不明吗?仙子就没有三急了?吃多了路上还要寻方便,我们两个老爷们在这算怎么回事儿。但他也不能解释,又用手指扣了扣脑门,拧着眉头说道,“师兄是真人,自然道法高深。”
小楼在车里听的满脸通红,蹭地一下火就上来了。好你个车夫,好你个师弟,等本姑娘以后收拾你们。撩开窗帘端着滚烫的茶水泼了出去。
烫得季通捂着后颈吱哇乱叫,杨暮客抿着嘴也跟着学,蹦跶了几下。杨暮客余光看到了撩开窗帘冷着脸的小楼,蹦得更欢了。
这么一闹,气氛自然不似之前死板。季通遂问出了心中对于变化之法的不解。杨暮客也边学边解释,对其中的道理自然体悟更深。
再日出,杨暮客端坐树梢口鼻白气自溢,泥胎开始鼓动生命的气息。
季通也打了套锻体拳,修习了几下变化之法。脑门子冒着热气,将扎营的物品收拾妥当。日上枝头,他在树下吆喝几声,“杨兄,下来吧,该启程了。”
走着走着,季通看着前路有些迷茫。这条官道他没走过,不过料想也没什么大事。一年不是白过的。
马车翻山越岭,来到了一个小村门口。季通来的时候抄的近路,不曾走过这边。看到这荒山野村觉得稀奇,嘴上提醒了车里的二人。然后驾车往村里走。
杨暮客撩开了帘子往外看,窗外一副破败景象。村口的房子是片残垣断壁,里头倒是有几户人家炊烟袅袅。山里的村落,并不是挤在一起,而是错落而至。隔着几个坡,或者几块田。没有想象中那种阡陌交通。
季通坐在车前,一手摸在藏于股下格栅的骨朵上,一手用马鞭敲打着车前的铃铛。这铃铛的作用一是提醒道路两旁的人有马车经过,勿要磕着碰着,另外也告诉众人有贵人经过,别莽撞唐突贵人。
这时远远地传来老人的吆喝,“来了吗,来了吗。”言语中带着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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