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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三千世界只在眼下 红莲业火燔烬须弥（第1页）

第一章伦理坚守者

“三千大千世界所有诸风，有此国土吹拔，崩碎诸须弥山令无有余，譬如灰尘净灭，有如燃荩如燃蒿草……”——《光赞般若波罗蜜经·卷一》

“吾尝闻大勇于夫子矣。自反而不缩，虽褐宽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孟子·公孙丑上》

2o19年5月17日

美国，俄亥俄州，哥伦布市

hiteha11社区，伦理委员会驻俄亥俄办事处

date：may172o1921:16

邮件主题：送失败

附件：无

邮件正文：

您向以下收件人送的邮件送失败

原因：

网关时错误

服务器没有响应。网络维护中。请于一（1）小时后再次尝试。

这是一条自动消息。请勿回复。

“Fuck！”两天来第十六次收到半字不差的系统退信邮件后，伦理道德委员会IV级监督员eardnet博士狠狠啐了一口，把个人终端奋力摔在沙上。无论内网还是外网连接分明都好好的，但他这封涉及太多敏感信息的邮件，无论如何都不出去。

这次他在加密邮件中所撰弹劾提案的矛头直指基金会最有权势的人物之一，o5-2“老祖母”。根据他和几位近几天6续失联的伦理委员会同僚所收集到的证据来看，这位外表和蔼慈祥的老奶奶，罪行累累，罄竹难书，两周前那次令人指的事件，不过是促使eard下决心整理材料撰写弹劾提案的最后一根稻草：

5月1日的“飞龙在天”行动中，在时间充裕，人力、物力均足够救出大多数站点员工和人形异常的情况下，她以snet-1998突破收容为理由，下令射“哈尔西之锤”，抹去了area-net-o7的千余名基金会员工和人形实体，尽管这些人员或是遭胁迫或是受蛊惑，多半已投效“人类文明之敌”o5-7奈法拉·罗斯福，但这并不意味着监督者有权未经审判直接剥夺他们生而为人的一切权利。

或许自己该飞往加州，进入卡利斯托加，向一号监督者面陈此事，eard一手支颐，陷入沉思。“去还是不去，这是一个问题。这样做，很可能会断送我的职业生涯，或许还有生命……以她的铁腕手段，恐怕未必会允许我见到o5-1……所有看过这份材料的人，都会陷入危险中，而我，就像刺杀始皇帝的荆卿和冲向风车的堂·吉诃德一样，大概只是飞蛾扑火，竹篮打水一场空。”

其实就连他的顶头上司，伦理道德委员会主席RobertFe1don都是“老祖母”一手提拔的。这位怀抱橘猫的老奶奶，左手持伦理，右手抓Isd，搞出席卷全球的“廉政风暴”后，敢于站出来代表“基金会的良心”说话的勇士，更是日渐稀少……想到此处，eard不禁长叹一声：“唉！真是万马齐喑的时局啊。”

他抬起头，猛然瞥见墙上悬挂的伦勃朗名画复制品——《刺瞎参孙》，心念一动：“士师参孙在遭恋人背叛，双目失明的情况下，依然能推倒大衮神殿的承重柱，与那群纵酒狂欢的非利士贵族同归于尽，eard啊eard，你眼睛没瞎，内心也没瞎，为何不能挺身为公理与正义登高一呼呢？”

反正自己就算什么也不做，也不过是能多活几天而已，红右手或者Isd的人找上门来，让他eardnet进入被失联名单，只是时间问题。思绪及此，他终于痛下决心，双击送按钮，给o5-1的席全知人gears博士去一份预约邮件。

他焦急不安地等待着对方回复，几乎每十秒钟都要刷新一次个人终端上的收件箱页面。出乎意料的是，仅仅十分钟，gears的回信竟然到了，一如既往的简短：“18日，16:oo，利文斯顿，老地方见。”

回想起上次见到gears教授时，自己还只是个驻site-17的伦理委员会II级监督员，九年过去了啊，想不到gears先生依然记得当初途经利文斯顿时，他们一起就餐的那家华夫饼店。eardnet仿佛又回到了怀着忐忑而激动心情的青年时代，他用微微颤抖的手指，花41o$从expedia上订了一张明早飞赴弗雷斯诺的美航打折机票。将杯中的椰子酒一饮而尽，服下两片地西泮，躺在沙床上沉沉睡去。

恍惚间，eard看到伦勃朗笔下那位一手持剪刀一手紧紧攥着参孙长的黛利拉女士，一改惶急的神色，正在朝他微笑。他对她摇摇手，意在表示“玩你的去，别打扰我睡觉”，那妇人竟朝他招了招手，一股无形的大力涌来，eardnet不由自主地从沙床上站起，刚来得及抢过被单遮住赤裸的上身，就被拽进了画中。

黛利拉手中的团缓缓燃烧起来，她脚不沾尘低在前方飘行着，eard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向导身后，画中的场景似在无限延伸。他们经过了一条条街巷，走过一段段门廊，挤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穿行在古老的迦萨城中，不知过了多久，在两排浮雕着人鱼与鲸群的宏伟花岗岩立柱尽头，他们抵达了迦萨城的心脏——大衮神殿。踏上闪长岩铺就的三十七级台阶，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面阔百米的大殿，殿堂中央矗立着十余米高的大衮神像，那半鱼半人的古老恶魔头戴半球形冠冕，蓄着三柳浓密的长髯，手持一根捕鲸长戟。它面前的神坛上，一位须皆白的老祭司正在高声宣讲着什么，eard听不懂非利士语，只能依稀分辨出其中重复率最高的词汇“dagon”。祭司的身后，两根合抱粗的花岗岩巨柱中间，用四根粗如儿臂的铁链锁着一位身高两米有余的魁梧大汉，一缕熹光穿过殿顶的缝隙，投照在他脸上，只见那须虬结的大汉瞪着空洞的眼窝，朝上望去，继而“扫视”众人，出愤怒不甘的嘶吼，拽得铁链桄榔作响。

殿内成百上千的男男女女，正沉浸在美酒与行淫带来的肉体欢愉之中，并无几人在意祭司颂扬着什么。eard跟随黛利拉缓步前行，直至大衮神像前，在半鱼神的阴影中，那身材丰腴的妇人转身朝向参孙跪下，汨汨地哭了起来，似在忏悔自己背弃恋人的恶行。参孙的吼声高亢起来，宛如扫罗王的战歌，殿顶的灰尘扑簌簌下落。eard感到脚边的影子动了动，仰头望去，大衮的雕像竟似活了过来，那庞然大物俯下身，探出布满鳞片的巨爪，只一捞，就将他抓在爪中，eardnet还未及尖叫出声，那深渊之神已张开血盆大口，嚼也不嚼，将他囫囵吞下。

╣第二章监督员会梦见蒙托克程序吗？╠

醒来之时，eard感觉自己在漆黑如墨、冰冷彻骨的海渊中载沉载浮，微弱细小的水流从耳际拂过，他舒展四肢，在这足以将洛杉矶级潜艇压碎的万米深渊中，毫无阻碍的向前游动。底栖生物散的磷光有若黑暗天幕中的点点星辰，他朝向星光更灿处游去，亿万浮游生物尸骸在周身空阔无际的暝海里缓缓下落，如一场终年不息的大雪，他带起的流波搅得海雪纷纷扬扬，吓得几条提灯龙鱼和一群不知名的小虾四散奔逃。他逆着海雪飘落的方向，继续朝上游去，忽的感到周身水流骤变，某个庞大黑沉之物正从自己上方坠下。也许是鲸落，他正想朝左游，躲开头顶的巨兽尸骸，顺便见证一下这传说中的生命循环之绝景，突然感到手臂一紧，一个看不清面目的黑色人影，拖着他急上升。撞入那坠落之物中，它竟是一艘巨型潜艇，黑影带着他毫无阻碍的穿过合金外壳和压载水舱，飘过红灯频闪的反应堆组，穿过遍地腐尸的居住区，进入爬满暗红色血肉状藤蔓的指挥室，在昏暗的灯光下，看到一个遍体鳞伤的人形正蜷缩在角落里。eard被黑影强拉着走上前，只见那人衣着破烂，须黏连，面色惨白，嘴唇干裂，尚未结痂的伤口内似乎还有白色的蠕虫在爬动，唯有胸前泛着光的圆环三箭头金属铭牌，还能证明这是一位基金会员工。

“请问您是？”

“我，是，我想，我大概是叫meerkat。”那人断断续续地吐出了几个字。

“啊！莫非您就是那位着名的基金会海洋学家，黑色方舟号巨型核潜艇的负责人meerkat博士？”eard伸出手，想将这位着名的前辈学者扶起来，对方只是艰难地摆手拒绝了。

“也许，是吧，不要，管，我……我们，都被，项目，感，染了……这里，已经，没救了，e1k，死了，grayed，死了，ninth，被吃了……赶快，走吧，咳，咳……”meerkat粗重喘息着，咳出一口混着血丝的脓液，“我是，最后，一个，我们，要，与它，同归……”

警报！距离反应堆自毁还有6o秒，59秒，58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