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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本书正是《种子方》。
“在众人面前烧掉的那本,是假的,因为赫阿济格之前看过你爹的骨灰罐,应该不会再次查看,所以我冒险,把书藏在了你爹的骨灰里。这招骗过了其他人,却没能骗过郎云峰,幸亏郎云峰后来变了活死人,否则我的计划恐怕就要全盘皆输!”
余歌说完,把骨灰罐放在地上,自己下地向着罐子磕了个头:“这恐怕是你爹在保佑我们吧?”
“你……”陆崇基抓着余歌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道,“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
余歌一笑,道:“别急,现在我都告诉你。”
“我自从听了你爹说的故事,就对《种子方》用的药纸非常感兴趣,”余歌娓娓道来,向陆崇基解释着,“所以这些年我一直在试着做出这种纸,在鸦山的时候试过,回潞州时便停了,去了盘龙山,又开始试着做了……最后,竟真给我做出来!我当时并不知道它会派上用场,只是出于好奇……这次假死,我想着怎么悄悄告诉你?就想起了这个纸。”
“可是……你是什么时候偷偷做好的?又是什么时候配好了假死的药的?”陆崇基问。
“自从进了西夷军,我就觉得,我绝不可能活着离开了,所以早就做好了假死的准备。你还记不记得,攻白狐城前,那一场冰雹?”
“冰雹!”陆崇基想起了假死的关键,冰雹化水。
“我当时便存了一罐冰雹水,但接下来最麻烦的是药,行军路上用药不便,又不能明目张胆地配制,会引人怀疑。所以,我在给郎云峰看病时,在给他的房子里多用了几味药,或者用重了几味药,再从他的药里扣下来收着。后来,我假装咳嗽,开的方虽然都是止咳方,但我需要的假死所用的药都藏在里面,就这么慢慢攒齐了,然后向赫阿济格要了一碗毒药……赫阿济格当然想不到,当日我与他约定时,就已经做好了假死的准备!然后,以我对你的了解,我估摸着事情的发展,留了这首诗,但当你的泪浸湿它时,字就会变!现在看来,一切应该都和我预料的一样。”
“你这是冒险啊,永言,”陆崇基想想还是后怕,“万一出了一点儿意外,万一事情没有像你想的发展,我没有及时发现这行字,错过了假死的时间,或者……或者我当时就疯了!那怎么办?”
余歌的眼睛沉静下来,轻轻抓住陆崇基的手,道:“我别无选择,只有一搏,何况我还有大半把握。”
“我只觉得你比我自己还要懂我,我却一点也搞不懂你。”陆崇基颇有些丧气。
“没关系,你还有一辈子的时间!”余歌拉着陆崇基站起来,“我们先别停在这儿说话了,为防万一,先换个方向走!”
“为什么?”陆崇基一边问,一边已经跟着他走。
“那个宋杰不是善类,”余歌道,“虽然不及郎云峰,但总要防着些才好。”
宋杰在陆崇基走后,到余歌的帐篷去转了十来圈——他还是觉得不对劲,哪里不对劲。虽然陆崇基的表现真实可信,余歌也确实是没气了,但还是哪里不对劲,是哪里呢?
帐篷里的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模样,连装毒药的碗都没有被移动过。这是今天的最后一丝日光了,如果再发现不了问题,宋杰也就准备放弃了。他强迫自己再多想一些,再多想一些。
药碗,是他端来的,里面是见血封喉的毒药;笔墨纸砚,是余歌放在案上的,他用它们写了一首情诗,留给陆崇基;床榻上略有些凌乱,是陆崇基抱走余歌时弄的……一切正常,别无他物,只有帐篷一角的陶罐和小炉灶,是余歌生前用的……余歌生前为什么会用这些?因为他要煎药,为什么煎药?因为他的咳嗽久治不愈……等等!
宋杰终于找到了那个不对劲的地方,他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懊丧地向外狂奔,找到了赫阿济格,即使知道已经太晚了,还是在费力地嚷着:“王爷!快派人去追陆崇基!余永言死得有诈!他既然早就算好了会在今日自尽,那还为了个小小的咳嗽费什么心吃什么药啊!”
陆崇基和余歌转变方向,专走小路,准备爬上京郊的芒山,一旦进山,别人就很难再找到他们了。可是就在快要抵达芒山时,他们却远远地看到了西夷兵。
一队西夷士兵拦在路口,盘查着所有过路行人。
“糟了!”陆崇基道,“不会是在搜捕我们吧?”
“等等!”余歌躲在树后,小心观察,“我看他们不像是冲着我们来的。”
“你怎么知道?”
“你看,路口那里,有两个和我们差不多年纪的行人,西夷兵看了一眼就放他们过去了,反倒是那个老人,被他们扣下了许久,可见他们的目标不是我们。”
“那他们是在找谁呢?”陆崇基看着路口,皱眉问道。
余歌摇摇头:“不知道现在京城是否已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既然我们已经决定自顾逍遥,就管不得其他事了!我们尽管大摇大摆走过去,上了山,天下就和我们无关了!”
余歌铁了心要隐世,即使有相应的猜想,也故意不去理它,与陆崇基果然安全过了关卡,上了芒山,终于松了一口气。
看着放松下来的余歌,陆崇基也感到高兴:“永言,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想去哪儿去哪儿!”余歌畅快得简直要在山间狂奔,“我们是真的自由了!”
已经记不起,有多久没有过这样自在欢畅的感觉了,现在不仅仅是身的自由,更是心的解缚,因为一切,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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