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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四个孩子一路上身前身后跟着跑,奔向心目中的天堂,孩子们上天堂哪里还有累?天天好奇之心大作,可也不敢向长老打听情况,别看刁贵思想简单,可是大侠梦却一点不比别人少,夜里做梦都成为威风凛凛的大侠士,仗剑行侠闯天下,专管世间不平事……
一行五人到清凉寺,长老安顿四个孩子,自赶往别处讲经不提,这就等于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第二天,早饭后,四人跟着师兄们拿锄头到田里铲地,于松初次拿锄头,被胡凯大师兄一藤条打在小腿上,问道:“你叫啥名?哪有你这样铲地的?不能骑着垄铲?快改过来!”于松忙改过来。那边张萌见于松被打,他个子矮小,力气也小,拿的锄头又不受使用,下手也没个准儿,把高粱苗铲掉了,知道铲掉小苗不对,忙用土把铲掉的高粱苗埋栽上,被胡凯现当场,唰!一藤条打在张萌手上,问道:“你叫啥名?哪有你这么干的?苗铲掉了还能安上?”张萌忍疼立马回道:“我叫张萌。”胡凯道:“下次可不能再往上安了,瞅准了再下锄,现在铲掉一棵苗,到秋就少收一碗饭,都得注意啊!”胡凯走到张澜身后喊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张澜心想:他是看到刚铲下又埋栽的那棵苗。起身回道:“我叫张澜。”胡凯道:“你这样铲可不行啊,垄上没草也得铲到。”指着旁边那垄说道“要这样才对,都要铲到,这是谁铲的?”张澜回道:“是刁贵铲的。”胡凯赞道:“这就对了,要深铲,这叫放垄,等到趟地之时,能给庄稼根部培上土。”张澜一听是这,而不是那,提着的心立马放下来,急过去马上重铲,让垄上都见到了湿乎土。
胡凯一直在大家身后监督警告道:“不要铲掉苗,铲掉一棵苗要领一藤条。”张澜小心谨慎,无耐锄头不听话,免不了铲掉苗,一个上午,身上挨了十几藤条,于松、张萌差不多都被打二十几藤条。天至申时,大家拖着疲惫的身体扛着锄头收工时,张萌没好意思报怨被打多少下,而是小声告诉张澜手上的水泡破了,小声诉说——都已经出油了。张澜看了看自己的手,破了四个水泡,水泡破处火辣辣的疼。四人跟别人还没混熟,连称呼都不知道,身上便被打了若干,张萌心里叫苦不迭,不敢把怨言说出口,来五台时,跟着苦禅一路飞跑时的新鲜感全部没了,那种美好的憧憬已然不再,只能跟着到伙房吃饭。
胡凯把大家领到伙房,吩咐道:“都不能吃多,得练功,吃得太饱练不了功。”刁贵一听练功,也顾不得疲劳,马上吃饭,老早拍掉身上的尘土,伸伸胳膊,踢踢脚预备妥当,他干过农活,没像张家兄弟累得不愿再动。来到练功场,胡凯安排压腿,刁贵也跟着压,被胡凯现,唰!就是一下了,怒骂道:“真笨死了,那是压腿吗?”指了指旁边的那个道:“像李拓那样。”刁贵身材大又胖,身子骨特硬,做动作笨而难看,别说像李拓那样,他根本做不到位,被胡凯没头没脑一藤条抽打在耳朵上,耳朵立时淌出血来。刁贵练功总是做不好,刁贵因练功而挨揍显得更多更狠。
来到五台十天,四个凑在一起,于松抱怨道:“天天累得想死的心都有,实在是受不了。”张萌也附和道:“咱哪里是学武啊,分明就是来种地的。家里地还得雇人种,咱何必到这里让人管着、骂着、打着种?”刁贵苦着脸怒道:“胡凯拿咱们不当人,压腿硬往腿上坐人,一个膝盖上坐一人,还不许喊疼,说疼就打嘴。两腿刚坐完人又逼着翻筋斗,谁能翻得了?翻不了就狠狠地打,身上都被他给打得没好地儿了,真狠,藤条打在身上就是一道血淋子……”张萌恨道:“咱告他去?”张澜认准了的事不轻易更改,他虽说敢干,但本质上不想惹事生非,很多的与人争斗多起因于保护张萌,他没想去告,所以不同意,再说了,自己曾向师傅保证过。对张萌的提议稍加否定地问道:“你上哪告去?上告能有用吗?就算我们大胆地去告,也不会有什么效果,再说,我们刚来,对这里的情况还不了解,不知道胡凯跟上边有什么关系?咱这样冒然告上去,不是解决问题的好方法,我们若想解决问题,再等几天,咱师傅回来,跟师傅说,让师傅出面帮助解决。”于松早忍耐不住了,急道:“可得了吧!我都打听明白了,师傅常年不在寺里,一出少则二、三年,等师傅回来,咱都得被整死,咱去罗汉堂告他。”张澜反驳道:“罗汉堂是管武僧练功的地方,咱们俗家弟子没资格到那里告状。”张萌道:“咱们到达摩院告。”张澜解释道:“达摩院是专管武僧和尚练功的事,不管咱们俗家弟子。”于松道:“那咱们去戒律院告?”张澜道:“戒律院是专门负责寺规和律条的,能管咱们这点小事?”张萌道:“也就是戒律院了,咱白天干活累得要命,晚上再这样整,没有活路了,再继续下去咱还能活吗?”
四个鼓起勇气到了戒律院,见一老和尚正在打坐,孩子们在一旁不敢打扰法事,在旁边等,直等到伙房开伙时不见老僧的法事结束,于松推张澜上前,才大胆叫道:“大师,我们要告胡凯。”那和尚转头问张澜道:“你们是后院的俗家弟子吧?生什么事了?”于松抢道:“他打我们、骂我们……”那和尚念了声佛,道:“他名是你们师兄,实质上是你们的师傅,师傅打几下,骂几句是正常事,天下间哪有徒弟状告师傅的理?”听大师这样说话,四个孩子自己都觉得荒唐,不敢再待在当场,飞也似地跑掉。又过数日,张萌无论如何一定要回家,于松平日嘴里喋喋不休,最是没主意的,张萌起了头,他早把爹爹‘吃苦耐劳’的叮嘱忘到脑后,推波助澜跟着响应。刁贵早坚持不住了,活儿干得最多,挨打也最多,还总被胡凯挖苦,说刁贵比猪还笨,根本就不是练功的材料,这样笨的人根本就不是练武,学猪倒是应该比别人快,练武功,练八辈子也练不出个甜酸来……挖苦得刁贵再没心思练功了,天天抵头干活,总觉得低人一等,大侠梦早就破灭了,灭得一点温度也没有,听张萌提议说回家他刁贵最积极响应。张澜劝阻道:“要回也得等师傅回来再说。”于松急道:“快一个月了,天天活在地狱里,既累又饿,还不停地挨打挨骂,能活到今天算命大了,你还总挡着不让回,不行,我们不再听你的了,一天也不能再待了。”张萌央求张澜道:“跟我们一起回吧!不然,得被他折磨死。”张澜道:“没那么严重。”张澜是四个人的主心骨,他仨回家的行动计划被张澜又拖了好多天,于松在旁急道:“几次劝你都不听,你不回,我们仨可不管你了,今天,天黑我们就走!”
胡凯知道他们仨黑夜偷着走,气得骂骂咧咧,指着张澜骂道:“混帐的关东人就他娘的不懂事儿,再怎么教育,他们的眼睛里也不会有别人……就算他娘的要走,也得事先跟我这大师兄说一声……打声招呼再走也算是人做的事……”胡凯对仨人偷着走极其不满,把刁贵干过的活都丢给张澜。自此,张澜拿出最大韧劲,每天耐着性子早起为大家打洗脸水,晚上还得伺候胡凯洗脚,胡凯的衣裳也都交张澜洗,刁贵在时没觉得难,刁贵身高力气大,又是常年劳作之人,这些活他干起来很自然,张澜毕竟比刁贵小五岁,担三趟不及刁贵一趟挑得多,外加胡凯把怒气都在张澜身上,把惩罚刁贵的习惯也用到张澜身上,张澜挨打挨骂不去争辩,交待下的活又不敢不干,暗自捉摸,筹划着如何来反惩治胡凯。惩治胡凯跟收拾于松大不同,胡凯是有功夫的,又是成人,一把猪屎搞得定于松可搞不定胡凯,整治胡凯必须有效控制住才能有机会惩办……
主意打定了,张澜把胡凯睡觉的位置丈量好,便在炕沿上凿孔,于得水不知张澜所为何来?打听问道:“你在整啥呢?把炕沿凿三个大眼子干啥?在大师兄头上凿窟窿不怕他打你吗?”张澜不能直说要整治胡凯,慌说道:“过几天我让你们看场好戏。”于得水不在意这些,不信炕沿上凿眼子能有什么好戏?道:“你整天瞎捉摸,前两天我看你还搓绳子,麻里加了马尾,你不是想上吊吧?那可是结实又滑溜,撸上就死。”他这话说到张澜得意处,张澜强板着脸,忍着不能把坏主意说露了嘴,仍高兴地回道:“你看谁家上吊用得了这长绳子?我弄绳子可是有大用场的,行了,你就别再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于得水是个不会跟别人对抗的人,自打出生,从未与人打过架,看到张澜表情甚为得意,不知道张澜要使坏,于得水万想不到张澜敢向胡凯下手,他又见张澜在房梁上栓绳子,不明就理,问张澜道:“你这又在作啥吗?就不怕大师兄的惩罚?”张澜仍是问而不答,把一切准备就绪,歘无人时自己先试了试,果真是没有疏漏,可以真正采取行动了,深夜,大家熟睡时,张澜把事先预备好的套子一撸,胡凯的双手被牢牢的系靠在炕沿上,胡凯立马醒转过来,大声问道:“你干什么?”半夜里胡凯的大声喊叫惊动屋子里所有的人,张澜不看他脸,也不作答,上炕一拉绳子,把胡凯的双脚吊起来,胡凯形成一个“大”字,双手被绑缚在炕沿上,胡凯不明其所以然,命道:“你干什么玩意?快把我放开!”张澜根本不理他喊啥,炕上地下的忙不停,把胡凯脖子又套了加重的绳子,张澜才下地把灯点亮,全屋子没有人知道张澜在做啥?就连胡凯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干啥?那胡凯受缚本能地拼命挣脱,张澜见胡凯腕上的绳套子被挣的有点松,拿出早就预备的木棍将两绳摽紧,紧到胡凯吃疼叫喊为止,然后把木棍别在炕沿下,回身到墙上把胡凯挂在那里天天用来打人的藤条摘下来,掀起被子道:“你不知道我要干啥吧?我告诉你——今天就是要扒了你的皮。”胡凯哪里把个小孩子放在心里?骂道:“你他妈的敢瞎胡整?你他妈的不是疯了吧?”张澜充耳不闻,拿藤条狠抽下去,把多日来所有的怨恨彻底地进行了宣泄,胡凯轻蔑喊道:“呀!呀!哎呀!”胡岂的三声“呀”意思是你敢打我?还敢打?你还敢继续打?见张澜不吃这一套,厉声威吓道:“你这不是反了天了吗?”这时有人来到近前,张澜最怕此时有人出手帮助胡凯,高声扬言道:“你们都别上来,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跟你们无关,生是我们俩的事,就是死了跟你们屁事没有。”这话一出口还真没人上来,大家都挨过胡凯的打,对胡凯早就心存怨气,经张澜这样一提醒,便没人肯上前,围在后边看热闹。也有人干脆仍然躺着装睡,胡凯毕竟身份不同,对张澜威吓骂道:“小兔崽子你敢跟我动手?是活得不耐烦了?……反了你了?……找死吗?”张澜不管他在说啥,只顾解气,一味大力抽打,胡凯毕竟是大人,拼命挣扎,他力量奇大,将束缚双脚的绳索挣得嘭嘭响,狠叫骂,张澜怕胡凯力大将绳索挣断,雨点般地打下来,胡凯越挣扎张澜越用力打,哪里动打向哪里,胡凯的手动张澜便去打他的手,胡凯的脚动张澜便去抽打他的脚。
连打半个时辰,抽打得胡凯实在受不了,喊叫道:“李拓,平日我对你不薄,看着我挨打也不拉拉?”李拓是不离胡凯左右的小跟班,平日在胡凯那里享了不少的特权。听胡凯喊,上前扯张澜,他不是真想制止,就是上来扯一扯,盼张澜能自动停下来,张澜最怕别人插手,见李拓上来,没给他脸色,张澜用藤条指着逼问道:“你想干啥?想帮他吗?他一但脱缚,我们的后果你可愿意担当?出了人命你承揽得住吗?”这话把李拓唬住了,其实李拓不是真心相帮,他也没能力制止,瞅着张澜打红了眼,小声对胡凯解释道:“我可不敢!你是大师兄都被打成这样……”越说声越小,后来说的是啥没人听得清,在众人之中他李拓不是焦点,不是受瞩目之人,没人在意他说了啥?他不像张澜,张澜在家就是孩子们的核心,是孩子王,在一起玩的孩子们都服他之能,在他身上天然的就有领导力,到哪里都不乏追随者。张澜为断绝胡凯再央求别人,话道:“没有人帮你,你也别指望着有人帮你,这些天我也看明白了,就你这样个搞法,早就应该给你些教训,让你懂得尊重别人……”胡凯平日只对李拓一人好,一直偏向李拓,李拓不肯相帮,再没人愿意伸手相助。张澜见李拓退却,心大定,唰唰又是两下狠抽,胡凯见挣脱无望,绳子结实耐劲,再也吃痛不起,已顾不得身份和尊严,不自觉的开始“啊呀、啊呀、啊呀”的叫,张澜见他止了骂声出叫声,知道他是软下来,手仍不停地抽打,又连续百余下,胡凯实在是挺不住,向张澜哀求道:“别再打了,手下留情!”张澜觉火候到了,停手问道:“你知道为啥打你吗?”胡凯苦着脸回道:“不知道。”张澜又狠抽打起来,怒道:“我让你不知道,为啥挨打你都不知道。”胡凯吃痛“啊呀妈呀!知道,知道。”张澜停了手追问:“那你说说为啥打你?”胡凯小心回道:“是因为你弟弟他们走?”张澜再抽两下问道:“他们为啥走?”胡凯一时不知如何答,随意应道:“不知道。”张澜高举藤条狠抽下去,胡凯喊叫:“啊呀,知道,知道,知道,他们不想练了。啊呀妈呀!妈呀,别打了。”张澜嗖嗖又两下,逼问道:“就是让你知道被打的滋味,被打好不好受?”胡凯忙应道:“不好受。”张澜追问道:“你还知道挨打的滋味不好受?知道不好受你还总打人?”胡凯几欲哭出声来,带着哭腔回道:“我这不是刚知道吗,今后再不打了。”张澜指着胡凯警告道:“打今天开始,你再动手打人,无论打谁,我都要打你,见一次,打你一次。”正在这时,戒律院坐了禅长老赶到,夺下张澜手上的藤条,命人解下绳索,将胡凯抬到罗汉堂医治。武僧们练武时常有嗑碰,受了伤都抬到罗汉堂疗伤。
了禅长老把张澜带到前院,问道:“什么仇恨?能让你下此重手?”张澜争辩道:“他拿我们不当人,对我们非打即骂,命我每天一个人早早起床打洗脸水,早晨光挑洗脸水就得挑三趟,晚上还得伺候他洗脚,他的衣裳我洗,什么活儿都是由我们干,好吃的他先吃,他吃剩下才轮到我们吃……不顺眼他举手就打,谁不主动伺候他也得挨他打……更主要的是他不好好教我们练功,还收我们的孝敬银子……”
了禅听到孝敬银子这事,心中一震,问道:“咋不向上面说?”张澜总算是真的有人来询问,忙道:“我们告了,什么罗汉堂,戒律院,达摩院,甚至藏经阁都去过了,那些大法师们都闭着眼睛,有一个大法师说‘他名是你们师兄,实质是你们师傅,徒弟哪有告师傅的?’状告无果我们只好打消了告的念头,我弟弟他们仨实在受不住这种虐待才偷着走的。可胡凯变本加利的把所有的错都怪在我身上,本来我就小,日间上工铲地我跟大家伙一样没少干,回到家别人啥活不用干,他胡凯把家里所有的活都交我一个人干,我每天得早起一个时辰,还得给他洗衣裳,他这样做很不公平……”
张澜一回到屋,大家都围过来,有的师兄问“咋处罚的?”也有上来报说胡凯治疗情况的,张澜反问道:“什么是面壁?长老罚我面壁一月,”于得水告诉道:“就是我们种地干活或者练功时你不参加,独自面向墙坐着思过。”张澜问道:“那我可不可以自己在家练功呢?”于得水告诉道:“你在家里干啥我们能知道吗?”
主持方丈听到张澜打胡凯的事,把了禅长老唤去问道:“听说胡凯被打得皮开肉绽,张澜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咋这样恶毒?他是什么样的孩子?”了禅长老回道:“他是苦禅师弟唯一的记名弟子,苦禅师弟临走时还专有交待,不然,就应该把他撵出寺门。事情的起因是师兄不善待师弟,粗暴地侵犯了孩子们的尊严。”把事情的起因和经过又学讲了一遍,续道:“这小家伙人虽小,胆子却大如天,到现场你会现,小家伙蓄谋了很久,很有自己的主张,孩子很奇特,苦禅也不会收平庸的,苦禅能看上的人有几个?苦禅为了他还到我那特殊交待过,让我对这小子特例特办。通过这件事我现这小家伙很勇敢,胆大包天,做事肯用心,指不定将来真能干出点大事。
不过说到底这事的生是我失查,这种现象很久了,问题是严重的,不但是俗家弟子有,罗汉堂也有,全寺都有,不怪这孩子,是他给我们敲响了警钟,借此,我们要严明寺规。”主持方丈听后,虽没觉得孩子胆大是好事,又碍于苦禅和了禅的特殊关照,已有了禅处理在先,也不好再做更改,命道:“如果不是个别现象,得认真对待,彻底整治一下寺规,不可再生这类事,我们寺院应该是一片净土,不应该有欺压和盘剥,劳动也要合理安排,每天值日安排两个人,实行轮流制,个子小的俩人顶一个,无论是谁?自己的事自己做,自己的衣裳自己洗……”
苦禅送四个孩子来五台的路上就现其他孩子绝不是练功的料,当时没有说破,来到五台对了禅师兄另有交待,求其相帮照看,了禅因此对张澜有着特别的关照。面壁那是对僧人的处罚,让一个十多岁的孩子面壁,不可能坐得住,坐得稳,了禅对张澜的处罚实则是偏袒,做样子给别人看。
了禅长老当众恶批了张澜,随又宣布对俗家弟子的新规:“十戒,十共同”新规针对性极强,张澜听后亦有欢欣鼓舞之感,当时有人暗捅张澜,暗自祝贺他的胜利,于得水此时方明白张澜让他看的好戏是惩治胡凯这一出,因此,更加亲近和信服张澜。
晚上收工,大家都围过来,于得水对张澜说道:“你可算是得了大便宜,今天我们在地里是又累又热又渴,你再面壁几天,在家里养成了小白脸……”张澜不明其故?什么又累、又热、又渴的?李拓见张澜没明白,上前解释说:“大师兄被你打得养伤,寺院派罗汉堂的智能师傅暂时顶替胡凯大师兄,智能是不打人,他还跟我们一起干活,可他干得快,我们拼命也跟不上趟,因此今天特别累。”李拓说着偷扯着张澜到一边低声道:“你知道戒律院坐长老咋得到信的吗?是我看你没完没了的打,胡凯叫得太瘆人了,也怕你惹出人命官司来,才跑去戒律院告的,你别怪我。”张澜当时只顾着抽打胡凯,哪里顾得上李拓的行踪?张澜道:“不用猜我就知道是你,就你慈悲,他打别人时你没看着?”李拓极不好意思的道:“他是该打,可你打的也太狠了,听胡凯呼号太过瘆人。”张澜知道李拓最会溜须拍马,许多事都是他带的头,他从家里拿回好吃的,他李拓自己不吃都先孝敬胡凯,胡凯吃够后李拓才吃,他算是给别人做了榜样,养成了胡凯先吃的习惯,张澜不想继续听他讲过去的事,截话道:“不用再说下去了,今晚你可有事?”李拓算是对张澜亏欠着,哪里还能敢说有事?有事也不能说,忙回说道:“我没事,你有什么安排?”张澜道:“那好,你没听到水塘里青蛙都叫开了锅?晚上跟我抓青蛙。”李拓一听让他干这事儿,马上应道:“好啊!”
听说抓青蛙,大家都跟着去凑热闹,三十多人都下水,抓回不少的青蛙,直接送到伙房。伙房老李拿豆腐炖了一大锅,三十多人个个吃得高兴,老李端着碗到张澜面前道:“你们都是孩子,白天下田地干活,晚上练功,没有点好伙食顶不住,咱跟前院伙房不一样,咱们可以吃肉,打今天起,你们整回啥来,我给你们做!”这伙房老李人长得不高,可做出的饭很是好吃,以前,屯子里谁家红白喜事请帮厨,都找他,因做得一手的好饭才被选来这里。大家多日不见肉,突然吃上好东西,都兴奋起来,七嘴八舌地乱出主意,有人提出到河里抓鱼,有的说打鸟,于得水道:“还不如在家打狗,咱这后院总有野狗出出入入的,还不如把狗打死,吃狗肉。”
大家都洗脚上炕睡觉,于得水推推张澜道:“我刚去看胡凯了,他全身肿得厉害,恨要在下山时揍你,把你的胳膊、腿都打断……”张澜低声道:“别听他胡吹,他若有种现在就来,你以为他真敢?他没这个胆儿。”于得水凑上前对着张澜的耳朵小声道:“可不能这样说,他打人多狠啊。”张澜用手推开于得水,满有把握的道:“那是以前,以前咱说话没人听,在寺里没人听咱们小孩说什么,现在宣布的寺规就是针对他的,他不敢违反寺规。”于得水又凑上前道:“他都二十多岁了,就算不把你的腿打断,打你一顿也犯不着啊?再说,现在咱归他管,整天给你小鞋穿终不是什么好事儿,怕就怕他天天来给你上眼药。”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于得水说抓狗被张澜听进耳朵里,张澜跟大家一同起床、吃饭,别人下田走后,他到院子里踅摸,现就算满院子狗,也是没办法抓住,院墙多处倒塌,大门也东倒西歪,张澜决定对院墙进行修缮,找来工具先修大门,修好大门又修大院墙,大墙是土的,年久失修,张澜修起来很费劲儿,小打小闹的进程也缓慢,事也巧,连天下雨,张澜正自庆幸省了不少的水,借着雨水加紧和泥,嘴里低声哼唱着小曲儿,干得很是恰意,突见智能师兄带大家来帮助,智能能干又会干,带大家只一日工夫,将四面墙修好一面,远远过张澜多日所干,修得是既好又快,且在当天形成了遇雨天,不能下地干活时,便都来修墙的规定。
张澜白天修墙,夜晚带大家抓青蛙,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智能到戒律院回话道:“师伯,现如今胡凯早就恢复好了,能够正常下地干活了,张澜的表现更好,他在这个月里,自地把后院大门修了,把多处倒了的墙也修了,这小家伙还挺好,挺有人缘的。可以恢复他们的秩序了。”说是恢复秩序,实际上就是让张澜跟大家一起继续干活、练功,仍由胡凯带着。
张澜虽说是面壁一月,可他并没离开大家,相反,跟大家打成了一片,关系较以前是更加地亲密,回归集体中更加自如随意,地里的庄稼也起身了,田地里的活不再那么累,练功的时间多起来了。一大早,张澜牵着一条大黄狗到伙房,伙房老李忙问:“谁家的狗?”张澜煞有介事小声道:“不知道是谁家的,是我套住的,咱今天吃狗肉。”老李有些怀疑,怀疑十来岁的孩子能抓得住这么一条大狗?张澜道:“你没看我把大门都修了,把墙也修了,只留下一个狗洞,为的就是这个,连续几天下套,才把这大家伙套住了……”不一会儿,大家过来吃饭,见这一条大家伙都觉新奇,听说中午有狗肉吃,都盼望着用狗肉改善伙食,李拓叫道:“张澜,今天你就不用下地了,你的那份活儿,我替了!”
在地里干活时大家都囔囔着早些收工,都惦念吃狗肉,胡凯不好逆了大家的心意,有意在垄半时提前收了工,大家撒欢往家跑。
天渐渐的冷下来,于得水对张澜说:“我的棉袄、棉裤都做好了,我妈问你的棉衣棉裤是不是也坏了,你试试看能不能穿了?”张澜翻出来一试,果然不能再穿了,棉裤短了一大截,张澜道:“我这有一两银子,拿给你妈。”此时二人关系业已情同手足,白天黑夜形影不离,于得水把脸一扭道:“可得了,还能要你的钱?你自己收着吧。”随手递过一个包袱“这是好吃的,你先放起来,若是以前没有《十戒,十共同》,这些好吃的必须得先给他,他吃过了才能轮上咱俩。”然后煞有介事地道“对了,我看到你师傅了,好像是刚回来的。”
张澜听到这一消息,放下露棉花的短棉裤,推开食物包袱疾跑过去,果然是师傅。长老见张澜身穿单衣,拉过来道:“身上淋湿了,天在下秋雨,格外冷,你还没棉衣裳吧?我来为你做身棉衣吧。”伸手搭住张澜的脉,点头道:“观脉息,身体有了大的改善。”张澜自父母去世后少遇这样入微的关怀,心存无限地感激,回道:“棉衣于得水他娘已经给我预备了。”长老示意换了另一支手,张澜温顺地换了另一支手,长老称赞道:“你真是个好孩子!竟然没被他们仨给拐带走,当初我就不应该答应他们仨同来,所幸你有自己的主张”张澜被赞,心里头很美。长老继续道:“你看,这两年多的光景,你都快长成大人了。我长年不在寺里,你一个人适应这里的生活吗?”张澜听到问话,更有一股暖流涌向心头,忙回道:“刚来时,是不中,现在还行,习惯了这里的生活。”随手递上狗皮,殷勤的说道:“这是狗皮,师傅您整年在外,今后,住在外面时,您把它铺在身下,隔凉隔潮……”长老望着张澜的脸道:“偷盗的东西拿来送人?”张澜争辩道:“我这不是偷盗的,这狗自己跑来被我套住的……”长老没等张澜把话说完截问道:“别人家养的鸡、鸭、鹅、狗、猫被你们诱捕还不算偷?你在寺里天天受着佛音、佛意、佛诣、佛经、佛理的熏染,理应向善,这里是佛家圣地,你没造福一方,已经是不该了,你还来为霍害百姓?”张澜被师傅一下子点出最兴奋的地方,同时也是他偷盗最隐私的地方,顿时傻了眼,师傅一直没在家,咋就知道我们诱捕的事?张澜一生没真正怕过谁,听师傅把这话说出来,心里难免有了些惧意,同时内心的良知被激,立时知道自己做错了。在老家时,一个初春日,下学时曾见刁贵妈妈因瘟死了鸡坐在路边大哭,师傅的问话虽不是责怪,但比责怪更有效果,张澜忙道:“那我赔人家银子,我还有五两银子在身边,明天我赔人家吧?”
师傅道:“善哉!善哉!赔银子也用不了五两,再说,你又不知道那狗是谁家养的。今天你能知道啥好?啥不好?就比啥都好!知道哪个对,哪个不对,就算是对了!你们是俗家弟子,又是长身体的时候,馋肉也是正常的,想吃肉,花钱买才是该做的事。一两银子可以买回三、四条大狗,不可再偷鸡摸狗,谁家养点啥都不容易,人家自己舍不得吃,你们可舍得偷。”张澜是频频点头,温驯的回道:“再也不偷了!”长老看出张澜有了悔意不再往下续说,摸着张澜的头又道:“你有什么困难对我说,我一并帮你解决,如果没有钱,就到戒律院了禅师兄那里取,我给你们每人存放了一百两银子,以备急需,他们仨走了,那银票就都是你的了。我知道你家过的是丰衣足食的日子,来这里肯定是不习惯,这种清苦的生活不是你们这个年龄过的,我们人活着,吃固然重要,可我们不能光为了吃,更不可为了吃来损害别人的利益。”张澜频频点头,不敢插半句话。“除了不损害别人利益之外,自己还得有追求!世上习武者何止千万?你现在远离家乡,远离亲人不容易,想家也正常,反过来你出来一趟啥也没学到手,千里奔赴图个啥?回到家里怎么跟家人交待?有什么脸面见家乡父老?让你到这里来,不是为了让你知道武功是怎么样练习的,还希望你能有点别的,人需要拼搏。”张澜听到这里,就感觉受到了极大地鼓舞,心中有一股力量在升腾,有一团热火在燃烧,有很多的干劲集于一身,决心今后要好好干!又得了“拼搏”这一新词儿。“你今后练武要拿出激情来,要领悟其中的奥妙,万不可瞎了你的天赋!最好也能跟你大师兄雷横一样有出息。”张澜听到“别瞎了天赋”这句话,似受到恭维一般,这是对自己莫大的肯定,鼓起勇气道:“师傅!放心,我今后再不干那种伤天害理的事,努力练功,不给家乡人丢脸,要给亲人增光,绝不辜负师傅对我的教诲!”
长老又道:“成功的人,尤其是练武成功的人,之所以成功,除了跟大家一起练功之外,要细心揣摩,要细细体会,真正领悟,万不可贪玩而误了正事儿,更不能把心思用到报复别人身上,整治谁都得花你的心思,那么,为啥不把心思用到更合适的地方?”张澜心里豁然开朗,就好像找到了前进的方向,同时全身充满了能量。恩师又道:“今后就算是你下山,一定要讲武德,讲道理,万不可恃强凌弱,要敢于担当,最重要的是要辨明是非。”张澜听出这话里面连打胡凯的事师傅都知道了,更加作不得声,长老把话峰一转道:“按理说我没有资格做你的师傅,我整天在外面跑,不着个家,明天还得走,我这次回来就是取几部经书。”张澜听到师傅又走的消息,讨好的问道:“您这样常年在外身体受得了吗?”长老道:“出家人本来就没有家,我习惯了在外的生活,为了弘扬佛法,把佛法扬光大。再说,人总归是要做事。”长老又摸了摸张澜的头道“你要好好做人,除不做恶事之外,咱还得好好活着,活出个尊严,自己要有一定的真本领,有真本领了才能真正获得别人对你的尊敬。”
张澜从师傅那里回来,于得水他们练夜功刚回来,张澜拉住于得水问:“今天都练啥了?”这可是张澜次对练功主动上心,于得水毫不在意地回道:“还能练啥?不还是那些。”张澜听说还那些,就是没有新的进展,把心放到肚子里,又问于得水道:“那你知道雷横吗?”于得水面露苦涩,道:“雷横谁不知道?咱们应该叫他大师兄,他是当今武林中最了不起的大人物,人称‘漫天风’,大江南北,天下武林就没有人不知道‘漫天风’雷横的,在当今世上无对手,打出了自己的金字招牌!也扬了咱五台的威名!就是因为他,我才来这里学武的……”于得水越说越激动,好像漫天风雷横是他亲人一般,如数家珍般的讲“漫天风”都打败过谁,在哪里战胜过了谁,张澜跟听天书一般,听得不大了然,张澜哪里知道这故事里的谁是谁?下意识地打断于得水,问道:“你见过他吗?”于得水回道:“我哪里能见到他呀?我听说他为人豪爽,一心好武,下山之前挑战罗汉堂的武僧,获胜才下山的,下山之后,仗剑行侠,独闯天下,打败各路英雄扬美名,然后傲视天下武林,我就想要做他这样的大英雄,大豪杰!”
次日一早,张澜跑过去想送送师傅。哪里还有师傅的踪影?只有昨天的教诲仍然回荡在耳边,对张澜最有感染力的就是师傅身上所显现的使命感和拼搏精神,那次看翡翠八卦时师傅就说过一次使命感,这次又详解人生的使命。张澜没见到恩师心里头很是失落,也顾不得吃早饭,跟着大帮去收割,中午直接到伙房,一进伙房一股肉香扑面而来,老李早把猪肉盆端到桌上,并道:“从今天起两年内,咱每月杀头大肥猪,这是张澜的师傅,也就是苦禅法师给咱们留下的银子,帮助咱们改善伙食的。在大家纷纷抢肉时,老李把狗皮套袖和狗皮棉帽子交给张澜:“这是你师傅连夜为你缝制的,法师天没亮就动身走了,并叮嘱你说‘心情烦乱时就念念经,要知道修心……’你师傅说了‘生活处处都是功夫,铲地是在练功,铲地锄头没有准头你照样铲不好,挑水也是在练功,没有体能的储备挑水也得洒一地水,武功来源于生活,不要局限于单纯的练功上……’你师傅教我对你说的话,我也学不明白……总之,你算是摊上好的师傅了!他是最有学问的大德高僧,我们五台在佛界的地位是由他创下的……行了,不说了,你快去盛肉吃吧,一会儿没肥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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