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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并不避讳他,干脆起来把帐子打开,灯烛一时摸不着,所幸月色足够明亮,照见小满殷殷的关切之色。
她笑了笑:“我用不着这个东西。”说着塞回到他手中去。
他却是没说话,就那么一直看着她。
陶花不明白他为什么盯着自己看,抬手摸摸脸:“怎么了?是不是大半夜的看着像个鬼?”
小满低头一阵赧然,想换个话题,于是把手中的金丝背心打开给她穿上。室内暖阁,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丝衣,金属划过时有些异样的触感。
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他在她胸前暖过冻僵的身体,还能有什么更不妥的呢?
她只是觉得他的手掌有些异乎寻常的灼热,于是担心了一句:“小满,你手怎么这么热,没生病吧?”
他一下子脸红了,月亮底下也能看得出来。她立刻伸手去探了探他的额头,结论是:“嗯,还好。”
小满后退了一步,说:“明天你自己小心点,不过也别害怕。”
她点头:“我不是个会害怕的人。”
他笑着望她一眼:“我想了半天,还是觉得,就算你嫁了人,这世上最亲近的人还是你和继父,其他的人都不如。”说完就走了。
隔天一早,陶花也不梳洗,穿上家人换下的一身旧袍子,蓬头垢面就出了门。小满连连念叨:“老天爷保佑,他若看不上你,咱们又免一次兵祸。”郑伯则不以为然:“安排已经周密,秦将军又肯全力相助,未必是坏事。”
金殿之上,陶花快把头低到地上,粗声粗气请安。天子走下宝座,命她抬起头来,见她云鬓不整,花颜冷落,皇帝赵登却越发来了兴致:“朕今天忽然体会了前朝王丞相的一首诗——‘低徊顾影无颜色,尚得君王不自持’。没有苦心修整的惊绝之色,却一样让人不能自持啊。”
小满闻言,脸上顿时变色。
田仲魁今天白布缠头,本来是打算涕泪交流来告一状,听见皇帝如此说,马上改了主意,接口道:“圣上这首诗,引得最是妙,为何?第一,这陶姑娘的姿态,正合了明妃的‘意态由来画不成’,这般姿态,如何画得出?画出来也是一张干枯的面孔而已,有什么好看。第二,呵呵,圣上想必是听说了,这位陶姑娘自幼在塞北长大,可不是那句‘黄金杆拨春风手,弹看飞鸿劝胡酒’。圣上高明,圣上高明啊。”
赵登洋洋自得:“朕也就是略读诗书,略读而已。”
田仲魁陪着笑,接着往下:“不过呢,圣上引用明妃作比,有一点微臣不敢认同。”
“哦?怎讲?”赵登有些不悦。
“皇上,当年汉元帝令明妃流落塞北,宫中再无可比之人,悔恨终生;明妃自己‘千载琵琶做胡语,分明怨恨曲中论’,这是何等伤心。圣上呢,从塞北召来了美人,可不是让美人出塞,圣上是一代明君,又如何会让这样的美人埋没呢?所以说,这一点,微臣不敢苟同啊。圣上若是弃这样的美人于不顾,那岂不是变成……变成……微臣不敢说下去了。”
赵登脸上早已乐开了花:“不会,不会。陶姑娘,你就不用回去了,这就在我宫中住下可好?”
陶花听见他们文来诗往,自己全都不明白,只有最后这一句是听懂了,她立刻回答:“不好。”
赵登奇道:“为什么不好?你随身的东西,我差人帮你取来就是。”
陶花摇头:“我不喜欢你,所以不好。”
赵登脸色已变,他性情急躁暴戾,当即耐心用尽,唤侍从把陶花“请”进宫去。
陶花不从,金殿之上正要动手,听到小满清咳一声,她抬头一望,小满和秦文同时向她使眼色让她不要动手。陶花想了想,出于对两人的信任,跟天子的侍从走了。
赵登立即宣布退朝,高高兴兴下了金銮殿回宫。刚走到门口,随侍的一个老太监过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赵登顿时大喜:“是么?素素果真如此说?快,快,朕这就过去,快,快,给朕换便衣,快,快,通知当值侍卫,你,你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点。”
忙忙活活赵登就走了,把刚刚“请”来的陶花给忘了个干净。
陶花被安置在一间内室,外面有人把守,她刚坐下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过来。
她以为是皇帝,当即站起,思量对策。门“砰”地一声被推开,进来的却是一个丰容靓饰的美艳妇人,她一见陶花,伸手就来抬她的面孔想看仔细容貌。陶花怎么可能无端受此羞辱,当即用“推云手”一带,那美妇人就顺着劲儿往前扑跌过去。趴在地上之后,她大怒起来:“你敢殴打本宫,今后在这后宫之内还想活命么?快传侍卫!”
来人正是田妃,陶花听见要传侍卫,她的近身功夫无法对付众多皇宫侍卫,不想白白受人欺负,心念电转间,猛然扑过去,取出一只袖箭抵住田妃咽喉。
田妃顿时吓得“哎呀”乱叫,她的哥哥告诉她今天会有新人来此,让她做好防备,不必留情。然而,她的哥哥却显然忘记告诉他这个女子身负武功,否则她如何竟敢亲自前来。
内宫侍卫被赵登带走了大半,剩下的分散各处,迟迟才到。他们将陶花密密围住,看见田妃受制,无人敢动手。
宫中闹得如此大动静,早有人回报了徽王府。
小满正在大厅内来回踱步,郑伯在一旁苦苦劝慰,说这是天赐良机,正可夺回大权。小满只是皱眉:“若夺大权,为社稷安定,太子一支必然再不可留。可是,叛父杀弟,未免骨肉相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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