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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兰特有点像,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喜欢这只羊的新形象。
“天哪,这羊看起来老了十几岁。”塔兰特说,“不过还是恭喜您,今天的工作已经完成了一半。”
恩奇都决定不告诉塔兰特关于绵羊型的真相:“我还应该做些什么?”
“您得去库拉巴东边,帮几户人家开垦田地。”塔兰特回答,“按照乌鲁克的法律,如果家中务农的劳动力在战场中牺牲,而家中又没有年满十六岁的男丁,王宫必须每年都派人在播种季的时候帮过世士兵的家属照顾农田。”
恩奇都又思考了一会儿——他喜欢这种感觉,思考的感觉:“这是一件光荣的事,对吗?”
“有人认为是,有人认为不是。”塔兰特撇了撇嘴,“事实上,这条法律几乎每年都要被长老会议弹劾一次,他们认为王室不该自甘下贱地去为那些平民服务。”
恩奇都一点也不在意那些头花白、皮肤上带着霉气味的老人:“缇克曼努是怎么想的呢?”
话音刚落,他就看见了塔兰特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仿佛与有荣焉的样子:“猊下颁布了它,大人。”
塔兰特只送他到了城门,据说他还有别的事务亟需处理,西杜丽在城内接应了他。
除去吉尔,他们应该是与缇克曼努职务最相近的,恩奇都听过一种说法,西杜丽和塔兰特就如同环绕着月亮的伴星,是卢伽尔之手的左膀右臂。
“奇怪的说法。”当他问起时,西杜丽是这么回答的,“猊下说,星星实际要比月亮大得多呢。”
西杜丽带他沿着水渠的流向前行,空气中麦子的味道越来越清晰了——这种认知让恩奇都的心跳微微加,库拉巴的土壤和他在来乌鲁克中途路径别地时看到的不太一样,还是湿润的深褐色,没有干裂,也没有白。
趁着西杜丽和芦苇屋外的一名中年女人交谈时,恩奇都沾了一点泥放进嘴里,是他所熟悉的、森林中带着点水流湿气的泥土,而不是白色的泥盐。
“这是犁,您需要把犁套在……”西杜丽环视一周,露出了有些迷茫的神色,“阿尔加尔,骡子呢?”
被称作阿尔加尔的女人拍了拍脑袋:“它肯定偷溜到城门口去吃草了。”
“这可真是大失策。”西杜丽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随即深深地叹了口气,“恐怕得让您等一会儿了,恩奇都大人,我和阿尔加尔必须先去找骡子……那是非常珍贵的财产。”
恩奇都很想知道什么是骡子,但看到西杜丽神色慌张的模样,便好心地让她离开了,当两人都匆匆跑远后,农田上只剩下了他、犁和淙淙的流水声。
他又忍不住用手指沾了一些泥土,用舌尖舔了舔——在他仍是兽的模样时,以自然生长的果实为食,尝到泥土的味道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但在化为人形后就几乎没这么做过了,似乎在拥有人类的形貌后,他的内里也产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但此时此刻,这种味道还是让他感到熟悉、怀恋,也稍稍缓解了一些离开杉树林后心中的怅意。
片刻过去,恩奇都又咀嚼到了麦子的清香,这才意识到这次有一颗大麦粒也黏在了他的指腹上,不知为何,他感觉心跳又加快了,一股微妙的燥热涌了上来,但这种感觉究竟是愉快还是焦躁,也很难说清,但无论如何,在原地站着不动让这种燥热逐渐化作了一种粘稠的煎熬。
恩奇都仔细观察了一遍犁的构造,又看了看四周——没有人在用犁开垦,不过看着其他田地里松软的泥土,他隐约理解了它的作用和使用方法。
又过了很久,西杜丽和阿尔加尔终于回来了,而恩奇都也如愿以偿地看到了骡子。
“这就是骡子吗?”他忍不住摸了摸它的鬃毛,“身形像马,长得却又像驴,真有趣。”
“恩奇都大人。”
“怎么了?”
“您……”西杜丽喃喃道,“您已经给农田松过土了?”
“是啊,犁不是用来松土的吗?”
“犁确实是用来松土的。”她直愣愣地看着他解开身上的系带,“但并不是让您亲自来拉犁。”
“是吗?”恩奇都语气轻快地回答,“但只要结果是好的就行了吧?”
西杜丽麻木地回答:“您说的不错。”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后,恩奇都决定去王宫找缇克曼努——但在此之前,他得先去王座前向吉尔汇报今天的工作情况。尽管恩奇都觉得没什么必要,但这个国家似乎就是这么运作的,任何鸡毛蒜皮的事情都必须让王知道,无论王打不打算管这件事。
“你居然亲自拉着犁耕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听完他的陈述,吉尔伽美什毫不客气地出了吵闹的笑声,“不愧是你,吾友,本王已经很久没有为一件事情笑得那么开心了。”
说谎,昨天缇克曼努才为你的笑声吵到了她办公而抱怨过,恩奇都心想。
“不过,以后可别这么做了。”对方一边说着,一边还忍不住出嗤嗤的笑声,“否则骡子和驴就没可活干了。”
“为什么吉尔的工作就是缇克曼努交代给你的,而我的工作就是由西杜丽和塔兰特交代的。”恩奇都说,“当然,他们两个人都很好,但我也想从缇克曼努手里得到工作啊。”
吉尔伽美什挑高了眉毛,将手中的泥板朝他的方向推了推:“知道这几笔帐算上折损费、差遣费和路径国家的关卡税,总共是多少吗?”
恩奇都诚实地摇了摇头。
“那些无法复用的废料该如何处理,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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