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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裡還有兄弟姐妹嗎?」李檀的表情沒有因為謝宇川的回答改變一絲一毫。
謝宇川不明白這個問題和自己的回答有什麼關係,不過還是回答道:「不是,我還有個弟弟。」
李檀輕笑一聲,「怪不得,」然後瞭然地點點頭,「所以你的父母那麼輕易就接受了,因為他們還有指望。」
見謝宇川沒明白,李檀繼續道:「你弟可以替你家傳宗接代,可我們白家就後繼無人了。」
謝宇川想,他們謝家並沒有什麼了不起的血脈需要傳成,沈嫣能接受,完全是出於一個母親的包容,而謝薄霖則是因為理解,也許其中也有李檀所說的這個原因,但絕對不是全部。
可此時此刻,他不能站在這裡反駁自己愛人的母親,他不想給她添堵,更不想白榆難做。
兩人一時無話,最後還是李檀先開了口,「抱歉,是阿姨失態了。」
不得不說,李檀是個體面的女人,就算沒給謝宇川什麼好臉色,也做不到對他惡語相向。
她抬起左手腕看了眼手錶上的時間,約莫白青靄快回來了,「我不管你家裡是什麼態度,反正這件事放在我這裡,肯定是不會同意的,你讓白榆好自為之。」
說罷,李檀頭也不回地走了,帶起腳邊一串枯黃的落葉。
謝宇川的心情並沒有因為李檀的一番話受到什麼影響,反倒是越來越擔心起白榆來。
他目送李檀拐進單元門,這才迅往小區外邊走。他邊走邊翻出前幾日跟白榆的聊天記錄,裡面好像提到過幾家酒店,之前白榆跟他商量過要訂哪家。
謝宇川隨手招了輛路邊停靠的計程車,上車之後把幾家酒店名稱給司機看,詢問他哪家酒店附近的百貨商場是步行就可以到達的。
司機一眼就挑出一家附和他要求的,很近,離白榆家的小區只有十幾公里。
謝宇川上車之後就開始給白榆打電話,可對方的通話一直無人接聽。
無家可歸的白榆此時不知流浪在這座城市裡的哪條街道,因為怕接到李檀的電話,於是他在出門之後就把鈴聲調成了靜音。
謝宇川匆匆進了酒店,因為不知道房間號,又不確定白榆最終訂的是不是自己所在的這家酒店,於是只能坐在大堂里漫無目的地等。
他每隔幾隔一段時間就給白榆打一遍電話,眼睛不錯地盯著玻璃轉門外來往的行人,直到聽筒只能夠傳來已關機的提示音,謝宇川的焦躁情緒居然在這之後有規律的信號音中慢慢平復下來。
白榆在這裡長大,不論走到哪裡都不會迷路,他只是和媽媽產生了分歧,心情好了之後總是會回來的。
白榆性格膽小但不悲觀,不會想要去酒吧那種地方找刺激,更不會做什麼傷害自己的事情。謝宇川知道自己關心則亂,想明白之後反而放鬆下來,索性向酒店大堂吧點了杯咖啡,重找了個離大門不太近又可以直接看見的地方坐下。
此時已經臨近農曆春節,出來住酒店的人少之又少,距離白榆離開家也有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想必也該是回來的時候了。
與謝宇川料想的一樣,白榆從家出來之後便茫然地沿來時的方向一直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竟走到了曾經讀過的高中,那個承載著他的夢想,又讓他認清現實的地方。
學校大門緊縮,門衛大爺見外面的人眼生,只看了一眼就繼續翻起了他手裡的報紙。白榆從正門繞到側面。
升旗台旁邊的那棵香樟樹似乎比幾年前更高了些,四周有些掉落的葉子,可能因為寒假的原因沒有人打掃。
那些年白榆就是坐在這棵樹下靜靜畫著他的畫,對著他當年覺得寬闊敞亮,可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的操場畫畫。
一陣風吹過,白榆鼻尖依稀嗅到香樟樹獨特的香氣,腦海中浮現出操場上喧囂的人聲和奔跑的學生,還有他筆下的輪廓和揚起的畫紙。
這些事已經過去快十年了,在那個環境相對閉塞的年代,白榆理解他的行為在當時看來有多麼離經叛道,只是因為和大多數人不一樣,他就要被嘲笑甚至歧視。
最讓他難以接受的是,那些霸凌他的人里也不乏學校里的其他邊緣人物,明明都是受過傷害的人,可他們並沒有因為同病相憐而給出寬慰,反而把辱罵白榆當做靠近「正常人」的手段。
所以畢業後白榆一次也沒參加過高中同學的聚會,66續續有以前的同學加白榆的微信,白榆雖說不恨了,但也不想裝作無事發生,直到那些申請都過期了也沒通過一個。
他儘可能避免回想起有關高中時期的事情,但他還是會時不時給當初幫助過他的老師發些問候的消息,老師也一如當年那樣堅定地給他鼓勵。
如今即使過了十年,他仍舊為了隱藏他的性向而小心翼翼,這個社會的包容度也不足以讓他可以光明正大地把他的愛人介紹給旁人,包括原本該給他安慰的家人。
白榆想起遠在一千多公里外的謝宇川,此刻他迫切地想要聽到這個人的聲音,可當白榆從兜里掏出手機後才發現,早上那僅存的電量不知什麼時候就已經消耗殆盡。
身上的汗早在一陣陣冷風中被吹盡了,白榆裹緊還有些溫度的羽絨服毫不遲疑地往回走。
現在沒法在手機上叫車,也沒有在手機殼背面塞一張鈔票備用的習慣,白榆憑著記憶朝附近的公交車站跑,果然有一輛公交車途經他所在的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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