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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节到了,安然买了一大堆礼物来到小哥家,妈妈看着安然拿了这么多东西,不禁有些心疼,她把安然叫到自己的小屋里,略带责备地说:“买这么东西,得花多少钱啊?你现在是一个人过日子也不容易,别那么大手大脚的了”,看着妈妈瘦的脱了相的小脸,还总在惦记着自己,一种悲伤和无助的感觉如潮水般涌上了安然的心头,安然眼眶湿润了,她不禁自责平时对妈妈的陪伴太少,只是忙着自己的事情。对老妈真的有一种亏欠感。今年的中秋节嫂子做了一大桌丰盛的菜,小嫂虽然平时说话有些不中听,但干活确实是把好手。老妈有时候也和安然念叨说:现在年轻人都不愿意和老人在一起过,毕竟生活习惯不同,和老人在一起过会觉得有太多不方便的地方。像你小嫂这样的真不错了。尤其我这身体还病恹恹的,都影响人家心情。
吃完饭后安然和妈妈并排躺在妈妈的小床上聊天,安然的右手紧紧握着妈妈筋脉尽突的左手,妈妈闭着眼睛虚弱地说:“老闺女,看着你那么瘦,我好心疼啊,我真想好好照顾你,可我这身体也不争气,不然我就搬到你那住去,让你下班进屋就能吃到热气腾腾的饭菜,我这身体现在照顾自己都费劲,我也只能动动嘴去疼你了,不能像别的老人那样帮儿女了”。“我还瘦?妈我可比你胖多了”安然觉得好笑。自己比老妈得胖三十多斤,老妈居然说自己瘦,真是有一种瘦,叫我妈觉得我瘦啊。“我这个年纪身体又不好,瘦是正常的,你年轻身体又没啥毛病,看你瘦的,妈妈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老妈睁开眼睛,心疼地注视着安然。“我现在生活的特别好,有什么惦记的?”安然不以为然。“傻孩子,你现在还是年轻,等以后老了,身体也不好了,孩子又在外地,你身边又没个伴,你叫我怎么能放心啊”。“我一个人生活真的挺好,”安然说的也是心里话。“满堂的儿女不如半路的夫妻啊。人还得有个伴,实在没有和李哲复合的打算,以后有适合的一定找一个”,没等安然说话,安妈接着说道:“妈活着太遭罪了,每天这心脏砰砰跳的难受,坐不下躺不下的。什么也吃不下,有时候真想从楼上跳下去啊,但我那么做就把你哥家坑了,不知道的以为是你哥嫂虐待我了,我不能坑了我的儿子儿媳妇啊”,妈妈的一席话说的安然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落下来,“以后我没了,你和你小哥两口子一定好好相处,有事的时候还得是一家人亲”,妈妈有一种交代后事的感觉,让安然的心情觉得异常沉重。前天安然过来的时候,妈妈还给了安然6ooo元钱,说是留给两个没结婚的孙女和明玉的,怕自己熬不到她们结婚的时候了,把这六千元放到安然手里,交代安然等她们结婚的时候每人给两千元。安然妈妈又单独拿出一万元,告诉安然以后等她没了,如果安然的大侄女安婷,有用到钱的时候就把这钱拿出来交给她,毕竟安婷从小没了父亲,对奶奶又最亲。孙辈中安妈最惦记的就是安婷。看着老妈事无巨细的交代着事情,安然心里很不是滋味。由于最近大半年来安妈妈总是说些类似的话,安然也就没太往心里去,寻思妈妈就是因为饱受病痛折磨,怕自己突然离去,所以把但凡能想到的事情交代下而已,在安然的印象里妈妈身体一直不好,妈妈年轻时得的肺气肿,那时候家里特别穷,有病只能硬扛,家里孩子多,妈妈还得负责家里的所有家务,爸爸性格暴躁动不动就脾气,妈妈的病既得不到治疗,更谈不上养病,所以妈妈的身体每况愈下。从六十岁以后到现在将近8o岁,大夫不知道给下了多少次病危通知。但妈妈每次都熬过来了,一次次的幸运让人觉得安妈妈永远不会离开。但生活的质量会特别低,因为妈妈的各种器官功能都已经衰退,安然只能默默地握着妈妈的手,希望通过手温能给予妈妈些许安慰。看到天色不早了,妈妈依依不舍地说:“明天还能过来吧”,“能”听到安然肯定的回答,妈妈开心的笑了。妈妈又叮嘱道:“你抓紧走吧,一个人回去我也不放心,到家后给我来个电话”。看着安然穿上外套,走到屋门口穿上鞋,妈妈又跟了出来,叮嘱道:“打车回去,别舍不得那几个打车钱”。看着妈妈不放心的样子和瘦弱的身体,安然不禁感觉鼻子酸,“放心吧,啥事没有”安然故意大声说着话,借助说话的力量把眼泪生生地憋了回去。安然走到楼下,下意识地向妈妈家的窗户望去,因为她感觉到身后有一双眼睛在关切地望着自己。果然妈妈正站在窗前,用力地冲自己挥着手,安然不由自主地也向妈妈挥舞起手臂,内心充满了幸福感。带着这种幸福感,连回家的脚步都是轻盈的。
回到家安然洗漱后便上床休息,顺手把手机关上,以前妈妈说过她,晚上不要关机,毕竟老人年纪大了了,身体又不好,万一有什么事联系不上安然。可执拗的安然认为妈妈不会有事,还是习惯把手机关上了。结果半夜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弄醒,她迷迷糊糊地起身来到门口一看,是小哥焦急地站在门口,她心一惊,一种不好的预感遍袭全身。“告诉你多少次了?晚上别关手机还是关手机”。平时一向性情温和的小哥此时愤怒的两眼要喷火。“是不是咱妈?”安然声音颤抖着问。“快点穿好衣服和我去医院”小哥心急如焚地说。说话间安然已经随便穿上一件衣服,和小哥下了楼,此时的她大脑一片空白,方寸大乱,如果不是小哥抓住他的胳膊,估计她一定会一脚踩空从楼梯上滚下去。转瞬间到了医院,两个侄女和二哥二嫂在抢救室门口焦急地等待着,通过小嫂的描述得知:嫂子睡觉前去安妈妈房间看了下,现安妈妈居然把氧气机的管子拔掉了,最近两个月安妈妈没有氧气机根本无法正常呼吸,嫂子在睡觉前特意给安妈妈戴上了吸氧机,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安妈妈自己偷摸拔掉了吸氧机,等于是要自己结束生命。安然的泪水夺眶而出,她不禁想起被病痛折磨的生不如死的妈妈,曾绝望地说过:“闺女,妈这最后口气咋这么难咽啊?真的受不了啊”。肺心病晚期的病人连正常呼吸都是奢侈的,心脏感觉随时都要从胸口跳出来。那种痛苦无以言表。妈妈一定是受不了这种折磨了啊,以前听一个朋友说自己的婆婆和自己妈妈得的一个病,最后都是活活憋死的,这个病特别遭罪。医院也没有任何好的治疗方案。安然心如刀割,她知道妈妈活着就是遭罪,也许死对于她来说是最好的解脱。这时候三个孙女中对奶奶感情最深的大侄女安婷问道“二婶安杰咋还没过来呢?”,安杰是安然二哥家的姑娘,“她今天一大早就和对象开车去大连了,也回不来啊”二嫂方红英不以为然地说道。“真是的,我奶这个身体她还旅游去,而且走的时候也没到我奶家看看我奶”一向心直口快、口无遮拦的安婷有些生气地说道。“你说啥呢?我让她走的啊?她知道你奶今天能有事啊?”一向人前柔柔弱弱的方红英今天像是吃了枪药,听了安婷的话火冒三丈。旁边的小嫂董霞和小侄女安心赶紧过来劝慰她“生啥气,安婷一向说话不中听,别理她,理她干啥?”,此时二哥和小哥在医院大厅忙乎着。旁边的安然看着二嫂脸红脖子粗甚至爆粗口的样子,实在看不惯,但也不想说什么,就独自走到医院走廊尽头,她蹲在地上双手十指紧紧插在头上,她被一种强烈的恐惧感紧紧包裹着,万一妈妈离去了该怎么办啊?她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妈妈能再次幸运地熬过来。“妈妈咱们说好了,我第二天还得过去看您呢,您得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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