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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观星空的天文学者望得心惊,因为莫名的灰点正弥散开,遮蔽行星、填充黑暗,连月球也岌岌可危。相信不多时,孕育生命的至高萨仑恐怕也会隐入其间。
无声怒嚎后,停止疾飞的武神向贤者传话:“老家伙,你还不动手?混账废物,你不是自称尊崇自然、守护规律?若是再浪费宝贵的时间,你就在遗忘的世界里继续宣讲歪理吧!”
见灰雾逼近大地,贤者却只是呼吸,视若无睹:“奎睿达,你的理解太肤浅了。你看着吧,那并非我们能抗衡的力量。我不会做无谓之事,假如你还不能明悟,不如拿出杀戮之圣典,去尝试将他消灭?可我能保证,那不过是无用功罢了。”
“不明事理的老狗!收住你的废话吧!你会看到我武神有何等的魄力!”
当武神屹立于苍茫的星空时,杀戮之圣典浮现在手,更释放黑血,将虚无的灰雾抹杀至毁灭。可虚无也在蚕食杀戮,两本圣典的真理,是在互相消除。
“你很有魄力。虽然这并无意义,但少了两本圣典总归是好事,”贤者闭去眼中的光,年轻的面容有些苍老,“你总是悲未来,哀明日,妄图替代帝皇。可世人不需要你守护,放眼大地吧,失去帝皇的世界并不混乱。放弃吧,放弃你的不甘,去拿悠长的岁月审视当下…”
在贤者的告诫中,灰雾消失了。灰雾消失得很快,快到武神不及反应、快到贤者不及说完话。总之,两本圣典都叠在一只手里,一只胜利者的手里。至于胜利者的另一只手,则按住武神,自星空向大地坠落。
一阵风雪遮天,胜利者看向失败者,信心满满地送出鄙视:
“葛阿姨,我赢了,今天真好玩,对了,你别忘了答应我的话,晚上要给我讲故事,哼。至于他…说吧,没头脑的东西,为什么偏偏不跟我平和地交流?非要我揍你一顿才懂事?现在,跟我说说,说说你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说啊,快说啊?你不会连张嘴的胆子都丢光了吧?”
激荡的半风雪里,武神的声只剩厌恶与鄙夷:“我败了,要杀就杀,无用浪费时间。”
“我去你妈的!你是不会说人话?你只会讲谜语?你觉得话只说一半会显得你很有智慧?不,你他妈的就像个弱智!脑子生洞的家伙,你给我想清楚了!落在我手里死都算奢侈!好好说几句话都不肯,你是什么疯?”许久未现的怒重入阿竹的心,体表都给气血涌红,手止不住握,握成最凶的拳,这拳更欲挥出,去轰烂一切胆敢挑衅的拦路者。
怎么会这样?阿竹分明掌握了心、平复了情绪,怎么会这样狂躁?是、是种预感…隐约的预感,这家伙明白重要事情的预感!不、不…不,不可能,是否阿竹想多了?可这种感觉…太不好受。
“小子,曾执掌杀戮的我会怕你的伎俩?对你而言,无知才是幸福。你若知晓真相,只会变成如祂的东西,自私而贪婪…或许那你能明白我的用意,但已变为别的东西矣。”
“去你妈的!以为我拿你没有办法?妈的东西,我宰了你!听着,不告诉我是吧?我要掏了你的脑子给那些专业的家伙钻研,看看你到底晓得什么!在那之后,我就让你重活,叫你明白什么才是生不如死的恐怖!”
谜一样的回复,爆开积攒许久、如高压气体般危险的愤怒。怒火攻心摸阿竹正想动手杀死武神,又突然冷静下来,因为他留意到了武神的眼睛,那双棕色的眼睛和别的特罗伦人不大一样,没有恐惧、没有害怕,有的,是视死如归的鄙夷。
这是怎么回事?武神并不害怕阿竹,武神是在挑衅吗?是的,武神是在挑衅,是故意挑衅、求死。
阿竹幡然醒悟。是他太笨了,太好奇了,暴露了他不知如何窥视别人思想的弱点,这等于是告诉了武神,他没办法逼问出武神的秘密。
而那些会从大脑里提取记忆的前行者?不行,他们都比武神弱,拿武神没有办法。可即使如此,狡猾的武神还想激怒阿竹,引阿竹杀了自己,永远断绝揭露秘密的可能。
阿竹决定不能杀了他,准备拿些别的主意,迟早让他把肚子里的真货吐个干净。
“小子,你在等什么?倘使你还有男人的果决,还有强者的骄傲,就用行动回应我!”武神阴沉脸挑衅,极尽挖苦之神情。
可阿竹的答案是否。他更痛快坏笑,令杀戮之圣典飞向武神,将武神的不甘和愤懑禁锢在讥讽之中:
“我想起来了,你能与圣典合一是吧?好啊,我就让你和再度它合一!不过是合在它里面!等我心情好了,再放你出来,到时你要还敢嘴硬,我就喂你吃些攒劲的玩意,吃到你说为止,好不好啊?”
由遗忘之地复苏的武神被一团黑血所包裹,永远困在与圣典融合的时刻。
落幕了,短暂的回归落幕了,贤者真正合了眼,在悠扬的钟声里端坐歇息。钟声更不少学者收起天文望远镜,无言对视后各自离去。
他们宁愿忘记今日见的场景,因为无论信或不信,儿时都听过教典歌颂的帝皇伟绩,只觉得那是富有想象力的童话故事,哪怕生长在帝皇建造的城,哪怕观赏过多种圣物,也从不会把它们当真。可今日,踏足星辰的生命坍塌他们的信念——
终其一生,他们追求的知识、他们寻觅的收获、他们不懈的努力,可能与最强本源一较高低吗?
当然不可能。践踏知识、侮辱真理、更连规则也强暴,那人的本源是如此可怕又迷人。
还在雪峰上的小林,借网看见那些模糊的画面,明白那是力量、度与本源,即便忍耐到极限,还是吐出愤恨:“笑话…都是笑话。”
他在无人的雪丘对天喊,喊到嘶哑、喊到力竭、喊到扶住膝弯腰喘气。远远听见的阿竹心一紧,踯躅些许后咨询葛瑞昂的建议,先复活那些伏击时阵亡的士兵再去找茉亚,却不知他还跪着,更在听见喜讯后用手攥紧雪,攥紧、攥紧…攥成坚冰的紧——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他妈的凭什么…
茉亚和哈本在等待。默契伫立的两人没有语言、没有对视,因为他们明白结局不是由他们决定的。能决定未来一切的,会是那先归来的人。
当见清来者是谁,哈本叹气跪地,姿态似在宣誓效忠:“如今的武神亦不能将你战胜,世上再无可阻挡你的强者,绝无敢忤逆你的意识…世人皆须听你号令,从此刻开始,你就是新的武神,甚至新的帝皇。尊敬的班布,我向您效忠。”
阿竹的回答相当果决:“抑扬顿挫的,放什么狗屁?葛阿姨,你别翻译了,我不想听。”
可在葛瑞昂的劝解下,阿竹还是耐着性子,一字一顿地告诉哈本,神圣帝皇的地位,与他无关——敬谢不敏。
最后,阿竹说武神还没有死,叫哈本老实待在这里,等朝晟的人带他走。
至于阿竹本人?他是盯着茉亚,他有事要问茉亚,不能在这里问,要在一个隐迷的地方、一个只属于他们的地方。
刹那之后,阿竹拉着茉亚,出现在熟悉的天台上。阿竹盯着她的灰瞳,拿出虚无圣典,扭扭捏捏地撑开嘴,鼓动舌头,小声地嘟囔:“你…你是不是骗了我?我听那武神说,帝皇…帝皇都不知道你的办法啊?还是…还是你的办法没用?你…你别怕,你说实话,我不怪你,我真的不怪你,你就跟我说实话…好不好…”
沉默的她久未回答,终是看眼圣典、望眼太阳,视线落回阳光下别扭的他,诚恳请求:“朋友,我需要观摩虚无之圣典,你可否先行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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