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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拔先生,您刚刚似乎还有话没说完,您接着说吧。”王异又给贺拔先生续上一杯茶水。
贺拔先生深吸了一口气,人已死,事已毕,他知道此时再说什么也是徒劳无功了,只得低头长叹一声,“大人,这快二十年了,老朽一直在您身边出谋划策,从未和您红过脸。我自知时日无多,希望您,也给我留下这最后一点体面吧。”
说罢,贺拔先生拂袖而去,留着王异一人独坐茶台,桌上还有两杯摇晃不定的水。
第二天一早,王异照常和夫人一道,把两个孩子送到学校去念书,看着已经逐渐长大的王玄和王辩,王异颇有几分时光轮回之感,一如当年自己小的时候,和哥哥王淳一起打打闹闹,父亲王截和母亲莫夫人也是这样,经常送他们去上学,王异想到这里,心里也是暖暖的,暂时忘记了昨日茶山被烧所带来的一系列连锁的苦恼,满脸堆笑的望着两个孩子。
一路无书,两个儿子手牵手走进了学堂,王异也是心满意足的笑着,“夫人,你是不知道,我看玄儿和辩儿,真像我和哥哥小的时候啊。”
“我看你也是越来越像你的父亲了!”江裳这冷冷的一句话,犹如一个耳光,把王异从美好的回忆中扇醒。
“你什么意思?”王异听夫人这话里带刺,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在学堂门口便大声质问道。
“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江裳不想和王异在这大街上争执不休,甩这么下一句话,便头也不回的往家里走去。
王异就这么默默的跟着,毕竟自己是太傅之位,也不好在这大街之上作,虽然越想越气,也只好忍着,准备回到家里再和夫人理论。
谁知回到家里,还没等王异开口,江裳就一个箭步冲进卧房,把屋门反锁起来,王异哪里是那能忍得了这种气的人,怒火中烧的他一脚踹开了卧房大门,骂街的话都已经到了嘴边。王异一眼看见夫人坐在床上,已经泪流满面,便也就姑且沉住了气,把这些难听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夫人,你这是何必呢?”王异压住怒火说道。
“你问我何必?你一脚踹开这大门,似乎是要杀了我似的,你问我何必呢?”江裳擦擦眼泪,厉声质问道。
“我…”王异深吸了一口气,“我也不是有意想如此,只是那昨日茶山纵火一案实在令人恼火,我有些压不住。”
“好啊,你王太傅的火压不住了,我看可是比那茶山上的火烧的还要旺呢!”江裳一双泪眼望着王异,接着喊道,“你心里有点火,就取了人家上下二十七条人命,若是哪天你了大脾气,还不得逼着全武昌城的人跳江才痛快?”
“夫人你这是哪里的话?”王异低着头,不敢和夫人对视,“大夏律法在上,纵火就当诛三族,我也不过是照章办事罢了。”
“哼,大夏律法在上,我倒想问问,这大夏律法是谁定的,定的这所谓律法,就条条都是正确的吗?”江裳接着质问着,矛头直指朝廷。
王异自知此事会越描越黑,于是低头不语,先紧着让夫人泄。
“朝廷定的是吧,咱们退一步说,朝廷上那些定法律的人,有又谁日日遵守这高高在上的法律了呢?我说你像你的父亲,你也别不爱听了,你给我讲的,你父亲坑杀了人家五百亲兵眼睛也不眨一下,你们父子却还引以为傲,他当初杀人的时候,又是参照了哪条律法呢?今日看来,你不要也是这样一个刽子手吗?”江裳也是了狠,直接把王异父子一并骂了个狗血喷头。
“好了!”王异伸手比划着制止道,“你说说我撒撒气也就罢了,你谈及我的父亲做什么?”
“身正不怕影子斜,他如果不想被人说,就别干当年那些事啊!他大肆往边地移民,不顾流民的死活,不在乎一点点狄族人的情感,让人家把祖宗的姓氏都改掉,后面的哪一件事情不是他自己一步步造成的?”江裳这些年心里积压的怨言,看来是要一吐为快了,“他一辈子的选择都是屁股决定脑袋,他坐在那个高高的禾族第一高门的位置上,一心只在乎他们那个小圈子里人的利益,打压寒士,不给人家一点点出头的机会,依我看,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被流民所杀也是命中注定,就是给天下的穷苦人还债去了!”
王异见夫人的喊声越来越大,赶紧关上了门,怕被自己的母亲听见,他回头低声说道,“你还有完没完了?我父亲死的冤屈,都是被你那倒霉养父拔拔海日算计的,流民只不过是被借刀杀人罢了。”
“好啊,这时候倒都推到拔拔海日头上来了,我告诉你,那位置上即便坐的不是拔拔海日,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会做出一样的事情,他就是欠债太多,一死都不足以告慰天下!”江裳越说越来劲,嘴里说的话也难免越来越过激。
“你疯了吗?”王异终于忍不住,怒吼一声,右手一个大耳光结结实实的打在了江裳的左脸上,把原本坐在床上的江裳直接扇倒在床上,江夫人顺势一扑,竟带倒了立在一旁的水盆架子,顿时屋内稀里哗啦,叮当作响。
王异夫妇二人都愣住了,毕竟这是他们喜结连理十几年来,王异第一次动手打人。二人都扭过头去,一人望着屋内的一角,就是没人先话打破这尴尬的沉默。
“这是…怎么了?”随着一个年迈的声音传来,二人这才都回头观瞧,原来不是别人,正是已经年过六旬的莫夫人,听到屋里有争吵的动静,颤颤巍巍的过来调停。
见莫夫人已经到了跟前,二人也赶紧该擦擦眼泪的擦眼泪,该收起怒火的收起怒火,起身恭恭敬敬的向着母亲行礼。
“哦,没什么,就是裳儿说我和父亲越来越像了,我说也并不怎么像,我们俩啊,都是那认死理的人,谁也不愿意退让,就吵起来了…”王异一脸苦笑,挠挠头说道。
“是…我们都是没事闲的…母亲您不必挂怀。”江裳一边打圆场,也不忘继续挖苦王异一番。
“要是说长相,还是你哥哥更像一些,你倒并不是很像你父亲,你啊,还是随我更多一些。”莫夫人知道二人都是在胡说,看了看王异,慢慢的说道,“要从这性子上讲,就更不像了,我和你父亲相处几十年,可从来没见他和我过这么大的火啊,异儿你要知足,裳儿是多好的媳妇啊,你怎么能这样对她大呼小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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