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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冷不冷?”伽蓝握住红生另一只手,两人隔着柔软的被褥靠在一处,同时抬头望着苍白的天际;天际邈如旷世,望久了人就虚晃起来,仿佛要溶进头顶那团白光之中,让人不觉又回忆起昨夜的眩晕——也是像这般浮在茫茫云端,神魂颠倒。
“我们去哪里?”伽蓝眨去被苍白天空灼出的薄泪,轻声问。
“江陵,”红生喃喃道,“常画匠在那里接了生意,不过,也不一定,我们先慢慢走……”
“好。”伽蓝明白红生的心思,笑起来,忍不住又低头吻了吻红生——在他心中不断涌起的快乐像潮水一般疯涨,磅礴地,一遍遍冲刷着那个刻在心底的名字;甚至潮退时洇在那刻痕中的湿迹,都仿佛斑驳在眼前。割舍是一种疼痛,纵容遗忘又是一种,他几乎要忏悔自己是否犯了什么罪,为何会快乐得如此充满歉疚。
唇齿间的厮磨不知不觉就加重起来,他们一啃一啄,渐渐像雄兽厮斗那样嬉闹,寻找着折磨彼此带来的乐趣。最后还是红生先偏头让开,笑道:“不闹了,走吧。”
“嗯。”伽蓝牵住红生的手缓步前行,偶尔有落叶拂过他肩头,留下点湿润的擦痕。
静谧中想起昨夜的放浪形骸,红生仍觉得下体虚乏酸软,不自在地瞥了眼伽蓝挟在胁下的被褥,他嗫嚅道:“找个地方把这些都扔了吧。”
“不急,下山前都能用上呢,驿站简陋得很。”伽蓝精打细算道。
红生觉得伽蓝说的也有道理,当下不再置喙。二人加快步伐往山外走,想在餔食前赶到驿站落脚。一路碎霜泠泠、林木苍冷,伽蓝顺手从路边灌木上摘下一个紫色的果子,送进红生嘴里。
“这是什么?”红生皱眉咀嚼,“都干瘪了,不过味道还不错。”
“山稔子,不是这个季节的东西,在燕国可吃不到这个,尝尝看。”
“样子有点像我们那里的越桔,不过比越桔大,”红生细细品咂道,“味道也不一样。”
“就不是一个东西。”伽蓝呵呵笑道。
“是么?那再让我尝一个看看。”红生走在山道内侧,这时凑头就往伽蓝那边挤。
伽蓝却推拒道:“这东西涩肠的,你不能多吃。”
“为什么?”
“……”伽蓝抬眼望天,“……经验之谈。”
琥珀·壹
十一月仲冬,武陵县喧闹的早市街头,红生蹙眉握拳,伸出肿得像萝瓝一样的手,让街边郎中替自己涂上冻疮药。
“哎,我这贴不皲手药包治包好,”郎中瞅着红生神神秘秘道,“郎君读过〈庄子〉没?”
“读过。”红生郁闷地抬眼回答。
“那就对咯,在下祖上世代行医,老祖宗就是〈逍遥游〉里那个善熬‘不龟手之药’的宋人啊,这贴药也是祖传秘方,多少年传下来的……”
“先生,我怎么记得〈庄子〉中说,您祖上是以漂洗丝絮为业的?”伽蓝站在一旁插口戏谑道,“何时变成世代行医了?”
郎中一时语塞,瞪了伽蓝一眼:“只准天下改朝换代,不兴我们小老百姓改行么?”
红生眼一横,示意伽蓝不要废话,赶紧付钱。郎中喜滋滋接过药金,递给红生一罐膏药:“郎君收好,早晚各涂一次,平日要特别注意手脚保暖,别受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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