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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震动,不断有碎屑飞溅,伴随滴落的血。
终于,窗户一角出现裂缝,“哗啦”一声,在陈娴终于找到钥匙的同时,严喻砸碎了窗。
严喻一步向前,抓着玻璃碎片徒手往下拽,手掌鲜血淋漓,但他不在乎,就这么抓着窗框翻了出去,在窗台上留下一个血印。
陈娴闯进房间,严喻回头看她一眼,陈娴被吓到,倏然出一声尖叫,严喻同时向下一跃——
——然后准确跳入两层楼中间的楼梯间,严喻方才确认过物业的清洁人员没有锁窗。
在地上一滚,没有任何犹豫,快步冲下二十四楼。
第二个星期,严喻也没有来学校。
周一早上,陶琢没去参加升旗,被许瑛喊到办公室谈心。这几天他不知道多少次和许瑛重复进行类似的对话,大部分时候是许瑛苦口婆心,陶琢沉默。
“你看,和严喻不见面也有一个多星期了,”许瑛说,“你不也活得好好的?分开并不是你所想象得那么不能接受,你对严喻的感情,只是因为压力太大了,一时冲动……”
左耳进右耳出,陶琢看着许瑛的嘴巴一开一合,从来没有听进去过。
他只是不时瞥一眼窗外,看着在香樟树树冠上灿烂流动的阳光,蓦然想起每一次和严喻手牵手走在绿荫阴影里,趁无人时交换一个吻的感觉。
陶琢结束和许瑛的例行对话,平静走出办公室。升旗仪式结束了,穿着礼仪服的学生们陆陆续续走回教学楼。
陶琢深吸一口气,走进洗手间——他得用冷水洗把脸使自己冷静,抛却那些杂念,不去想严喻。
他不敢想严喻还会不会回来,还会不会出现,一想到这些问题就会让他心烦意乱。
他不想心烦意乱,他希望在严喻不在的时候也表现得很好,认真学习,努力做题。因为他们约好了要考同一所大学。
水龙头哗啦啦地放着水,陶琢两手撑在水池边,低头沉默地看着,片刻后抬起头,盯着镜子里倒映的自己的脸。
镜子左侧同样写着“照镜子,正衣冠”,但再也没有人把他的衬衫领口弄乱,留下一个小小的红印,也再也没有人笑着问他说,陶琢,不是好学生吗,为什么衣冠不正。
陶琢还不想那么早回教室,单宇担忧的神情总让他心怀愧疚。陶琢抓了把头,走进隔间关上门,摸出手机,第无数遍检查严喻有没有回自己消息,然后第无数遍一无所获。
陶琢垂眼沉默,良久后靠在墙上,低头打开相册,开始一张张翻看。
看他们一起跨年,一起自习,一起在家里那张小小的绿色沙上胡闹……
严喻总是把他摁在沙上亲,陶琢越是抗议,强调自己从小就在上面学爬,学走路,学说话,严喻就越是要亲,仿佛想通过这种方式侵占过去他不曾参与的陶琢的人生。
照片凝结着回忆从眼前流过,陶琢微微勾起嘴角,正垂眼凝视严喻的脸,隔间外忽然响起一个令人厌恶的声音。
“……不会吧,真的假的?”一个男生问。
“我亲眼看到的,还能有假,”薛昊杰说,“以前家长会我见过他妈,不会错的,就排在我弟前面,我弟听到她问医生同性恋怎么治。——先声明一下,我弟是去治失眠的啊,跟那三个字可没关系。”
“怎么可能,严喻哎,严喻和谁搞同性恋?”
“那谁知道,”薛昊杰说,“不然呢,你以为他真是把腿摔断了不能来上课?我看多半就是被现了,就跟那个谁一样……估计另一个也是我们学校的吧,不知道是谁。”
陶琢在听到严喻的名字时大脑一片空白,夜里无数次缠着他不放的梦魇此时终于成真。
同性恋,恶心,这样的词汇会逐渐刺到严喻身上,留下一个个无法愈合的疮口,仿佛钉在身上的镣铐,永远无法摆脱。
“……妈的,想起来就晦气,”薛昊杰说,“以前我还跟严喻问过题,游泳课的时候他就在我隔壁换衣服。你说他不会和人在那里头搞——”
“啪”的一声,陶琢把门推开,冷冷看着薛昊杰:“薛昊杰你他妈不记打是吧。”
薛昊杰愣了一下,半晌反应过来,怒道:“关你屁事!”
薛昊杰身旁的人陶琢不认识,但料想应该听说过上次两人在饭堂干架干到级长面前的事,见状立刻去拉薛昊杰:“算了算了,我们走吧……”
“凭什么我们走啊?”薛昊杰把他一把甩开,“要滚也是他滚吧!”
“我说错了吗,就是同,性,恋!”薛昊杰把那三个字咬得掷地有声,走廊上路过洗手间门口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他妈亲口说的,还能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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