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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儿,随爹爹走。”爹爹大步出来一把握住她的手腕,那手有力,握得她酸痛,泪汪汪的眼乞求般望着爹爹劝:“爹爹,息怒。”
“你去哪里?”长公主追出一把扯住驸马腰间青玉带。
“我带晓儿回江南老家省亲,小住一阵。顺便去安置晚秋姐弟。”明驸马沉着脸,极力平静心气,看着哭泣的长公主,缓和几分语气道:“家兄半年前病逝,我人在边关未能去祭奠已属不敬,带春晓回祖宅,也和晚秋侄女儿做个闺伴。”
表妹晚秋是二伯父的女儿,晚她一个月出生,伯母也是个极其和蔼的人,可惜早逝。小时候晚秋妹妹曾在驸马府小住过半载,却因为大姐姐丢了一只镯子,竟然怀疑晚秋这外人偷了去,平地风波一场是非,结果自然是丛草收场,自寻没趣。晚秋妹妹是个有志气的,笑吟吟的不见生气,不过几日后就寻个籍口以思乡探母为名回江南去了,一别再不曾登过驸马的门,想来如今也该是亭亭玉立的女儿家了。
爹爹要带她回故乡,她如今去留无意,怕是爹爹要让她避开这伤心地,只是娘亲还在凤州,又当如何?
“去吧,该不是带上庵堂中的如夫人一道回乡省亲吧?”长公主酸酸的讥讽,“用不用也带了商婆子和菡萏丫头一道去?就算人家年老色衰,总不该厚此薄彼吧。”
“不劳公主费心。”爹爹草草回敬。
竟然争吵也如小夫妻斗嘴般,令人无奈。
昏沉沉一夜未眠,守着更漏到天明。
“小姐,这条菱花裙可要带去江南?”珊瑚欣喜的问,能出门游玩,珊瑚乐得何不拢嘴。
她记起爹爹的吩咐,同去江南回避这一切,可是该得的得不到,该躲的就能躲开吗?
皇后要将她许配给龚大人家的傻儿子为妻,这噩运如伤口抹盐,落井下石。
“三姐姐,三姐姐。”小弟妙儿来了。
一脸春光无限的笑意,天真的问:“三姐姐的脚可是好些了?答应去藏书楼帮妙儿寻的那本《山海经》可还没替妙儿寻到。”
妙儿翘着嘴嗔怪,那矫情的样子反令春晓为之一笑。
“不是澜表兄替你去寻了吗?”她问。
“澜哥哥忙了衙门里的事,一早就同三殿下去议事,根本不理妙儿。还有,两宜斋里有个疯老头儿,眼睛瞪得想铜铃吓人,奶娘说他专吃小孩儿的心肝的。”妙儿认真道,春晓心头一乱,耐不住妙儿纠缠,虽然周身乏力,神魂飘飘不定,还是随了妙儿向藏书阁去。
踏上熟悉的楼梯,步步满是回忆。自幼她就随在澜哥哥身后爬这藏书阁。楼梯窄陡,年幼的她次次心慌,口中不停怯怯的央告:“澜哥哥,慢些。”手却紧紧抓住澜哥哥腰间的丝绦不肯放手。
“晓妹,你终是肯来了。”楼上的声音,她抬头,惊愕止步,澜哥哥立在楼栏上,俯身望他。
“澜哥哥,三姐姐带到,妙儿走了!”妙儿掉头就跑,调皮的嚷着。
霎时间五味杂陈翻涌上心头,她脱口而出:“澜哥哥肯带春晓远走高飞,学陶朱公一叶扁舟忘情江湖吗?”
她自知不该逼他,她此前曾有千百个理由去体谅他的无辜,但不知为何见面时还是情不自禁吐露这句话,这是昭怀为她指点的明路。
惊澜显然被这话惊得语讷,兀自打量他,恢复了往日的从容淡定。
他手中卷这一卷书,却显得局促不安起来,言语吱唔道:“晓妹,如今一动不如一静,身处困局,还是静观为妙。听说晓妹要随舅父回乡省亲,这本书带去路上观看。”
递给她的那卷书是《玉台新咏》,她哪里还有心看这些乐府诗,虽然也怀疑澜哥哥的隐意,但仍不免往日矫情不减扬扬头苦笑道:“澜哥哥走得好也归来的巧,怕能逢上春晓的喜酒,龚大人家的傻公子,或许澜哥哥在宫中还曾有一面之缘的,皇后的外甥。”
惊澜面颊上掠过惊撼,始料未及这变故,两人就呆立在楼栏处,她自然没去接那卷书,也没等到他肯定的答复,哪怕只是安抚的哄骗,海市蜃楼也能让她在一片茫然的荒漠中看到期冀。
无声的等待,她默默将衣袖从他的手和楼栏间一点点抽出,转身而去。
他没有如往日般去拦阻哄劝他,虽然那言语都显得笨拙令她发笑,她甚至立在楼下等了片刻,终于咬牙拖着微痛的脚离他而去。
布衣皇子
万紫千红开遍,风光旖旎,韶光无限,杨花和恨,向东风满。
转眼近两个月的光景,昭怀伤愈,却落下咳嗽的病根,逢了夜晚入睡前就咳得厉害。
他坐在后门外的小河边,父皇的禁足令不许他擅自离开姑母府中半步。
他如一只小鹰,被拘束在狭窄的金丝笼中,只能仰头望天,空余嗟叹。
难道父皇希望他一生一世老死民间碌碌无为吗?难道这就是父皇对他的期冀?
困惑,不解,于心不甘,他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上天如此不公?
如果他先前就是一只麻雀,混迹雀群里,如今或许会好过得多些。
举目无亲,他想。
伤怀时,也会想起奶公在耳边的喋喋不休,如今想来都是温馨,心揪扯般撕痛。
“殿下,殿下!”一身小厮的打扮头包帕巾的菡萏跑跑跳跳过来,顺手揪扯着岸边垂柳碧绦,无拘无束道:“长公主殿下去庙里祈福已经动身上路了,要住上个两三日,殿下可想出府去散心?”
“不再有殿下,日后改口叫‘三哥’。”他随口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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