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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中有个近七月的孩儿,他的确不敢太过逞强。李默也知道他重视腹中孩子,不会乱来,点头应了退出去,自在门口守着。
胤禛这才将湿衣褪了下来,瞧着臂上和胸口的几点红印,面上又是一热。心里既有些恼,又觉得泛着丝丝甜意。想着胤祥那里应该是安全无虞,也稍放下心来。漫不经心地掬了水在身上擦洗。
张逢春进来的时候,胤禛已在李默的伺候下换了衣裳,微仰了头让李默擦干头发,一边伸出手给张逢春瞧脉。张逢春按了一会儿,总算是舒了口气站起身来,拱手道:“王爷尽管放心,胎息强健而有力,只要王爷加意调养,小主子定能平安出生。”
胤禛听了这话,却不由苦笑:“做帝王家的孩子,哪里能事事如意恐怕过不了几天安生日子。我只求他,能陪我多撑些日子。”
“王爷,如今您身上一日重过一日,只怕时常要有些不适,”张逢春看了看他微微起伏的肚子,为难道:“还是有个人贴身照料的好,若是您还要亲身去河堤视察,更是”
“我心里有数。”
胤禛点点头,打断了他的话,挥了挥手让两人退出去。他没怎么把这话放在心上,倒是李默听进了耳中,几天的行程里,总也不敢离开他身侧。弄得他怒也不是气也不是。
“李默,我还没不济到走几步路就要人扶,你要真闲着,就去后面看看那些粮药是不是都跟上来了。”
“爷,奴才一早去看过了,都有专门的人盯着,不会出岔子。”李默正经回话,一边在一旁给他递河道地区的条陈,犹豫道:“四爷,明天就能到钦差行辕,您”
“我很好到了就安排当地官员来见、唔,怎么回事?”
车身一晃,李默也察觉到不对,跳出车去只手拉住了马缰,还不及喝完车夫,已经看到了前面的骚动。雍王府的一众侍卫竟和一群身着黑衣的蒙面人缠斗在一起。
见车停下来,立时有几个训练有素的侍卫围护上来,举着弓弩射杀一切靠上前来的人。侍卫统领急声回道:“王爷,请您稍候,待奴才们清理了这些拦路狗,再行赶路。”
胤禛掀了帘子,也看清了前面的动静,瞧了一会儿见自己这边侍卫占了上风,便点了点头,沉声道:“留几个活口,我有话要问。”
话音才落,被围攻的几个黑衣人竟忽然气势大涨,眼看要冲破重围杀到车驾前。李默心里一惊,要扶他下车暂避。围在车前的诸人见状,纷纷向前加入了战局。
两边林中却忽然射出无数箭支,全数落在车壁上。幸得车壁厚实,才有惊无险。胤禛心中一凛,抓了件披风罩在身上,便一运气跳下车来。李默一惊,正要再劝他回车上,却被他紧紧抓住了手腕。
只这一瞬间,套在车上的两匹马竟全部中箭,失控地狂奔出去。李默看着马车在不远处撞到地上,毁了个彻底,额上冷汗直冒,后怕地朝胤禛看去,却见他捂着肚子弯下了腰。
“过来十个人,护卫王爷。”
众侍卫见胤禛没在车上,都松了口气。当下有十来个人缓缓退出战圈,围到胤禛身边。胤禛强自站直了身,一手托住沉沉的肚腹,深吸了口气,喝令道:“速战速决,全部格杀。”
他一声令下,侍卫便不再留手,招招毙命,有几个艺高胆大的,更是揉身扑到了路旁,击杀了几个放暗箭伤人的。两方战了一盏茶的时间,总算是他们这边险胜,但唯一擒拿住的两个活口,还不等胤禛开口说话,却纷纷咬破了毒药自尽。
侍卫统领心下又羞又恼,恨恨在尸首上踢了两脚,跪下请罪道:“奴才罪该万死,让他们逃脱了。”
“算了,就算拿住了,也不过多几具尸首,”胤禛一手按住李默手臂上,极力稳住身形,摇头道:“去查查他们身上的东西吧,另外找辆车,我们继续赶路。”
“爷,这”
“不必多说,收拾一番,继续赶路。”
胤禛沉声说完,后面便有人将一辆原本用来装赈灾药物的车腾了出来,收拾妥当了让他上车。那侍卫统领还想再说什么,却见他面上神色极冷,不怒自威。立时不敢再多言,只按着他的吩咐打发下面人去做事。
李默几乎是把他半抱着扶上了车,听得他忍不住哼了一声,知道他方才跳下车的动作伤了身体,忙道:“奴才这就去去叫张大夫。”
“回来,不许去。”胤禛一声低喝,按住腹中不断动作的孩子,吸了口气,才缓缓道:“我没什么事,给我拿一丸药来就行,赶路要紧。”
李默伺候他吃了一丸药,见他额上虽有汗珠,面上却也渐渐有了血色,心下稍安,不解道:“那些贼人既退了,想必不会再来。何必”
“贼人?”胤禛嗤笑了一声,神色冷下去,许久才道:“的确,往后他们可不就是贼人么。”
“爷知道方才那些人的来路?”
“虽猜不到十成,也能有八九成,”胤禛松开一直捏着的手,顺着孩子的动作轻轻抚着,眼里闪过一点决断,恨道:“总离不了我的那些个好兄弟们。”
李默一惊,疑道:“是八爷他们?只不过,若是八爷他们,应当不至于只有这些人手”
“他们要的原本也不是我的性命,恐怕是试探居多,”胤禛冷冷哼了一声,不再多说,只靠在车上闭目歇着,吩咐道:“天黑之前赶到行辕。”
胤禛并不是康熙最宠爱的皇子,办差事时却极得康熙信赖爱重,这一点差不多是是众所周知。“冷面王”的名声下是丝毫不含糊的办事风格。因此当地官员一听是他传召,几乎各个都是丢下了手里的事就赶着过来了。
李默见他端坐高台后,手指搭在厚厚的公文上慢慢敲打,底下一片鸦雀无声,大小官员都低了头不言不语,更不敢抬头看他。
“这河道,修得好啊”
胤禛沉默了许久,才提气朗声说了一句,字面上虽是赞,话里却冷冰冰地没有一丝欢喜的意思。下面已有人悄悄抬手擦汗,被他这么一说,更是大气也不敢出,恭恭敬敬地立着。
胤禛见他们这般模样,只冷冷哼了一声,肃容道:“我的性子你们想必也听过。不要和我打马虎眼,我只有一句话,从明天起,谁分管的事情做的不到位的,自己去河堤上给我堵口子!”
李默知道他这已经是十分克制了,见底下众人还是各个都被吓住的样子,心里又是想笑他们的模样又是恼他们的不出力。知道这往后去恐怕要辛苦的日子还长。忙咳了一声,弯了腰请示胤禛道:“四爷,今天天色也晚了,不如让各位大人各自回去准备,明日再来议事吧”
胤禛赶到这里不及休整就先把人召了过来,一通火发过去,心里也轻了一点。心知事情总是要一样样来做,再急也不能一蹴而就。加上腹中孩子的确不安生,时不时就要踢上一脚。他虽还有心再吩咐一些实事,到底还是心疼腹中的孩子,微微直了直腰,便点头道:“还请诸位体恤万民疾苦,用心做事都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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