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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子裡寬敞,且安靜,赫連姝和那副將皆不慌不忙,等著他答話。
外面隱約傳來士兵說笑走動聲,再細聽,還有男子的哭叫,雖然刻意避得遠,仍有那麼一絲半縷,穿過重重營帳傳進來。
與那些男子相比,他似乎已經幸運得令人艷羨,他只要矮下身段,認一聲,就能得到一餐熱飯,和赫連姝的庇護。
崔冉咬了咬下唇,雙手藏在衣袖底下,互相摳得生疼,才從嗓子裡擠出極細的一聲:「我,我是殿下的……奴。」
歡暢的大笑,驀地從赫連姝的胸腔里爆發出來。
她像是極高興,又帶著幾分不可思議似的,目光灼灼,像是夜色里的梟,盯著崔冉,唇角揚得高高的。
「你聽見了,」她頭也不回地對身邊那副將道,「下去吧。」
那人應了一聲,利落地就退了出去。
赫連姝逕自走到案邊坐下,從托盤裡拿起筷子,聲音愉快,「沒看出來,你比本王想的有眼色。」
崔冉埋著頭,閉了閉眼,雙手已經被自己摳出了印痕。
遠處的人望著他,微微挑眉,「你是自己過來吃飯,還是要本王餵你?」
他愕然,品了品這句話的意味,緩慢地站起身來走過去。
托盤擺在案上,上面有兩副碗筷,一模一樣的熱湯菜,滿滿當當的盛在碗裡,面上還散著幾縷熱氣。
他看清的時候,腳步就頓了一頓,「這……」
赫連姝坐在案邊,咧嘴笑得開懷,相比片刻前威逼利誘的架勢,這會兒倒顯得有些真心,只是透著幾分捉弄得逞的壞水。
「自己好騙,可怪不得我。」她拿筷子放進碗裡,「坐下吃吧。」
崔冉默然了片刻,終究是走過去,坐在了她對面。
和他先前在外面大鍋里看見的不同,湯里有肉,他猜想是小灶另做的。
肉並不鮮,應當是曬成了肉乾方便攜帶,又下進鍋里煮軟的,咬下去綿綿爛爛,有些木僵,稱不上有多少滋味。要是在從前,這樣的東西連宮裡的下等宮人都不吃,但在如今,便是難得的珍饈。
他面對這月余不曾見過的油星子,不願吃得太急,讓對面看了笑話,緩緩地去撕一旁的麵餅。
赫連姝看著他纖瘦的手指動作,忽地輕聲道:「其實我們在家時也不吃這個。」
他抬頭,等著她下面的話,她卻不說了,只將餅扯成大塊,囫圇扔進湯里。
一頓飯沉默地過去,待到月上柳梢,外面的人聲漸漸減弱的時候,崔冉卻再度躊躇起來了。
「幹什麼?」赫連姝坐在床鋪邊擦刀,隨口問他。
她手底下的刀刃,在燭火里泛著冷光。
他望了一眼,欲言又止。
就見她抬起頭來,似笑非笑的,「怎麼,想伺候本王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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