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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你信不信,我确实是冯蘅。”顿了一下,冯蘅从诗卷内取出一张折叠过的纸递了过去,“这是她留下的。”说完,也不管黄药师的反应,径自离开了屋子。
对于冯蘅的离开,黄药师恍若无觉,一双眼只死死地盯着纸上的字。这一刻,无比熟悉的字迹入眼,黄药师只觉得上面的字一个个似带了火光,刺得人很生痛。
“阿蘅……”
“呼——”
“啪嗒!”
火苗窜跳的烛光一瞬灯灭,同时,一滴泪水划过夜空,打湿了黄药师紧紧捏住纸张的手指。
“哐啷!”
“嘭!”
“啪!”
这一夜,各种不同的声响在黄药师和锦棠的卧房连番上阵,直到再没有可以发出响声的物什。接着,箫声和琴声不断交错代替了前者,却一直代了三天三夜。
九个月后,黄药师抱着一名女婴站立在岸边,视线定定地望着河面上的花船,鬓角两边隐隐透出一抹白色。
“阿蘅,你怎能忍心让我不去陪你?”
作者有话要说:防崩:
翌日,锦棠早早去了一趟马厩,查探一番不见那人的踪影后,满意地回了自己的屋子。这天之后,锦棠没有再撞见过对方,而衢州的守卫,对行人的进出检查渐渐变得严厉了。因此,冯父为了避免麻烦缠身,延长了留在衢州的日子。
过了半个月,许是官府捉拿的犯人已经逃往别处,城内外的守备开始松懈。见此,冯父带着锦棠向曲景文辞行。
待到马车驶出衢州一段路,锦棠撩开车上的帘子往外一看,已是到了郊外的山路,便提着帘子看风景。正看得惬意的时候,锦棠只觉眼前一晃,往车后看去,只见树上坐着一人,青袍长袖,身姿翩然。
那人见她回头,对锦棠笑着说了一句。
锦棠听不真切,看其口型却知那一句只有三个字:小丫头,不由恻然。只是,再看这人的笑容,锦棠莫名地想起了年幼时在外祖父家遇到的那个小少年,一样的风姿卓卓。于是,嘴角微微翘起,冲他笑着眨了几下眼。
几年之后,锦棠所在的小镇盗匪作乱,冯氏夫妇也在和盗匪的争执中失了性命,而锦棠则因陪祖母外出避过了这一劫。只是,没过多久,镇上忽然有人染上了瘟疫。于是,锦棠遣散了家里仅剩的几个婢仆,带着祖母离开了镇子。因着祖母年事已高又身体欠佳,锦棠打算先去一趟外祖父家再行商量。
“走走走!这病啊,老夫医不了。”嫌恶地冲两人挥了挥衣袖,王大夫“嘭”的一声把门带上,堵住了锦棠想要开口说的话。
“王大夫……”
“蘅儿,咳咳!”祖母抬起手,复又想起什么,有些颓然地垂下。对上锦棠担忧的目光,祖母慈爱地笑了笑,“祖母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可祖母的病,你不必再费心了。咳咳!倒是你这孩子,别光顾着我这老婆子,也总得看看,好教我放心。”
“我知道的,祖母。”说着,锦棠扶着祖母走上马车,然后自己坐到车夫的位置上,扬起马鞭开始赶车。一路上,看到锦棠的马车,行人纷纷以袖掩鼻,远远地避开,仿佛两人是什么瘟疫。
事实上,锦棠的祖母确实染了瘟疫,但症状比起镇上的人来得弱,是以,一直出了镇子才被发现。知道的时候,祖母看着冯家唯一的血脉,一再坚持让锦棠抛下自己。锦棠自然不肯,好说歹说才哄了祖母答应与她一起去外祖父家。然则,瘟疫这病,即使你想治也不一定有大夫肯治,至少锦棠遇到的大夫是这样。那些大夫一听到两人出自什么镇,说什么都不肯为祖母诊脉,有好心的,顺手给锦棠丢了几服药说是防瘟疫的。
这时,天公不作美,突然下起了大雨。听到外边的雨声,祖母叫住了锦棠,等她回头掀开帘子的时候,道:“蘅儿,外头雨大,你先进来躲躲,等雨停了再赶吧。”
“祖母,没事。”锦棠笑着摇摇头,看到祖母眼中的不认同,又补充解释,“我看到前头有一处破舍,再赶一段便好。”
“那你拿件斗篷吧。”
“不用了,祖母,一会就到。”
安慰完祖母,锦棠加快了赶路的速度,不一会,便到了口中说的那处破舍。停下马车,锦棠上车去扶祖母,却见对方昏倒在里面,不由一急,忙将祖母扶上背,背着她进了破舍。
“兹啦!兹啦!”
火光中,锦棠低垂的脸看不清楚表情。在她的旁边,脸色发白的祖母闭着眼睛躺在由布铺着的地上,身上盖了几件厚重的衣服。
“祖母,喝药了。”药煎好后,锦棠扶起祖母,将药碗端到她口中。“祖母,喝药了。”
祖母睁开眼,双眼漫无焦距地往锦棠的脸上停了一会,张开嘴。喝着喝着,祖母重新闭上了眼。见她这幅模样,锦棠不忍地移开目光,手紧紧抓着碗。
第二天清晨,破舍外面缓缓走来一人,一袭青色长衫,面容清隽,却是路过此地的黄药师。到了破舍,黄药师本打算小憩一会,不想屋内竟被人设了些许机关。虽然简易,但足以防住一些普通人,若是在晚上,甚至还能伤到个把人,不由勾了勾唇。
随手破开机关,黄药师信步绕到内室,只见地上躺了一男二女。男的一身流民打扮,小腿上有几道被插伤的伤口,身后一滩血迹,已经干涸。在男的一米之外,一名老妪竖躺那,脑后也是一滩干涸的血迹。而在她身上,侧趴着一名断了一截衣袖的少女,衣服上血迹斑斑。
稍一打量,黄药师心下一片明了,随即来到唯一可能还活着的少女面前蹲下。将人翻过身,对上那张脸,黄药师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讶,右手探上她的鼻息。感觉到手边若有若无的鼻息,黄药师一把将她抱起,转头放到一处干净的地方,然后把脉。之后,黄药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粒药丸塞入少女口中,并往她身上轻拍一掌助她下咽。
这少女,自然便是锦棠。昨夜,锦棠在替祖母守夜的时候,遇上了同来破舍避雨的流民。那流民先是见锦棠和祖母一老一少起了劫财之心,后见锦棠容貌不错,便又起了色心。两相争斗,祖母从中醒了过来,看到锦棠被人欺侮,撑着摇摇晃晃地身体上去帮忙,结果反被推到在地上,磕到东西去了。于是,锦棠被激起了几乎遗忘的血性,将流民捅死了。但锦棠到底是个养在深闺的姑娘,即便有前世的经历,也是费尽一番心思才将流民杀死。解决后,锦棠已是筋疲力尽,但一想到这次的意外,又强撑着对外屋设了一些机关,然后累倒在了祖母身上。
一直到隔日黄昏,锦棠才转醒。睁开眼睛,就见自己躺在一张席子上,身上盖着一件石青色外袍,看着像是旧袍子,却极为干净。锦棠环顾一周,周围没有一个人,只角落里有药罐子咕嘟咕嘟地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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