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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重軻在最後的關頭,把手虛虛繞過沈言的肩膀,比了一個「耶」出來。
沈言有些吃驚地微微轉頭去看李重軻,隔著氧氣罩明明應當看不清楚,卻不知道為什麼覺得自己能看到李重軻在氧氣罩後面笑了笑。
教練示意他們再多拍兩張,沈言就也笑笑,轉回了頭,對著教練的鏡頭也比出了「耶」的手勢。
雖然在潛水服下,甚至很難看出兩個人誰是誰,但這幾張照片,的確在日後彼此的記憶中占據了很大的位置。
拍照結束後,教練示意兩人可以自由活動了。之前在岸上已經明確說明過此次下潛的行程,在這一小片水域中,他們可以自由活動,只要不離開這一片已經被開發過用來旅遊的區域,一般來說都是沒有問題的,只是不能觸碰珊瑚礁和一些生物,以免影響這裡的生態,教練也會在一邊一直監督他們的安全。
等到預定的時間結束後,教練會幫助他們上浮,回到快艇上。
兩人開始還有些無措,但當開始遊動四處觀看後,就不由自主地沉浸了進去。
珊瑚礁的縫隙中,有不知名的小魚鑽來鑽去,小型的海蟹在珊瑚礁上爬行著,一隻小水母從沈言的眼前一張一舒地游過,讓他忍不住追逐了一小段。
原本不理解為什麼有人會執著於探索高山海底,沈言覺得自己在這一刻開始理解了。
真的沉入大自然的偉績中之後,就能感到人是有多麼的渺小。
一隊小魚在他身邊遊走,他伸出手指,讓他們繞著自己的手指遊了一圈又一圈,這些都被綁在潛水服上的攝像機好好地記錄了下來。
他想再游到其他地方看一看,直到突然感到右腿抽動了一下,之後就難以發力,整個右邊的身體都被一陣僵硬。
據說溺水而死的人大多是因為慌亂,因為一旦身體失去控制,就會慌了手腳地掙扎,反而會在水中越陷越深,難以掙扎而被水最終吞噬,而如果能立刻冷靜下來完全不掙扎,由於人體的密度比水小,即便是不會游泳的人也能自動浮上水面。
但溺水者之所以層出不窮,就是由於沒有多少人能夠做到這種絕對的冷靜。
沈言張大了眼睛,他手忙腳亂地呼救著,由於恐懼而大口地呼吸著,甚至感覺明明應該充足的氧氣也難以支撐他完全喘得過氣來。
大片的霧氣浮現在他的氧氣罩上。
身體變得很沉,即便手腳努力滑動,卻像是完全無法向上一般。
變得渾濁慌亂的目光里,教練和李重軻都向著自己的方向盡力而來。
潛水服的增重被卸掉,沈言被教練和李重軻一人一邊搭著,順著牽引繩,安穩而迅地上升。
——這一次,牽著他的繩子沒有斷掉。
他被兩人帶上水面,快艇上接應的另一個工作人員立即好不耽誤地將他拉出了水面,協助他迅地脫掉氧氣罩和解開潛水服。
直到這一刻,沈言才感覺到自己是真的還活著,他大口地呼吸著,就像瀕臨窒息的人一般,無力地靠著船舷癱軟在了地上。
李重軻和教練這時才也爬上了船舷。
李重軻一把摘下自己的氧氣罩,只稍微休息了一下就立即到沈言身邊來,幫著他脫下沉重而冰涼的潛水服甩到一邊,用教練遞過來的大毛巾緊緊地裹住他,「阿言,阿言,你沒事吧?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阿言,你回答我……沒事了沒事了,我們已經上來了,阿言……」
沈言發著抖喘息著,許久才轉過頭去看李重軻,發現他的臉上早就滿是驚恐和擔憂。
李重軻語無倫次般地安慰沈言,手上握著大毛巾,一直在他身上揉搓著,想給他更多一點的溫暖,「阿言,你回答我一下,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阿言……」
教練也在一邊焦急地看著:「對對,哪裡不舒服一定要趕緊檢查,到岸上還得一段時間,如果有哪裡不對我們得先緊急處理,到岸上才能有專業的醫療……」
「……沒事,我沒事……」沈言看著他們這樣,勉力擠出了一句話,他無力的手指按了按自己的右腿,「……應該是,抽筋了,沒事……」
他想試著站起來,不出意外地無法從右腿發力,只稍微起來一點,就又跌坐回去。
李重軻立即按住他,不讓他再嘗試:「沒事,阿言,先別著急起來,先坐著好好休息下。」
他有力的手代替了沈言,在他的右腿上按壓起來,以減緩他右腿的麻痹,「是……這條腿麻了嗎?」
「對……突然,用不上勁,有點嚇到了,沒事……」沈言也抬頭對著看現在起來比他還慌亂的教練解釋道,「應該是最近有點用腿過度了,之前腿斷過,在水下一下子就慌了,其實沒什麼大事,是我自己的問題,跟你們沒關係,沒事……」
「我應該差不多可以了,我們回岸上吧?」
「好,好好,那我們開船了……」教練忙不迭地和另一個工作人員一起進了駕駛艙做準備,很快,快艇就發動了起來,向著岸邊奔去。
李重軻還在持續地給沈言按摩腿,沈言感到冰涼而不聽使喚的右腿上,血液已經逐漸流通了起來,漸漸恢復了力氣,他推了推李重軻的手,「可以了,應該沒事了。」
「……嗯。」李重軻卻不願意放開,也不讓沈言站起來,而是坐到了他旁邊,手上依然在沈言腿上上下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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