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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总不想看着他和你的父亲兵刃相向吧?你去求他,他必然会答应你的。否则的话,你父亲活着,在他有生之年,他都不会安心——”突然发现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来人猛然住了口,怔怔看向她。一时间竟是无话可说。
“让该死的人活着,总是个后患?是不是?”她却是张眼看向他,似乎并没有发现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玄云就是最好的例子。是这个意思么?”
谁都没有发现,在沉沉的夜色中,有轻轻浅浅的琴音,伴了螟蝶,幽幽起舞,翩跹如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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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阑珊别院,也是有许久没来的了,几年之前,他就把身边的侍卫人等,一概撤换,只留了醒晨。此时站在整座静悄悄地庭院中,心里不知怎么地居然有些怯。
还是那般的清幽淡静,侍卫都是新面孔,然而还是认得他,先就静悄悄地迎上来。
“王睡下了,要不要等一等?“说话间都是悄悄的,仿佛生怕吵了人。”一会儿便会醒的。“
他听了这话,却好像松了一口气,也不到里间去,就在廊下站着,整座庭院一片萤光,幽幽地轻照着,陪同他一道睡去,夜风中,廊外的藤萝在无声无息的静静生长,平静安详,仿佛舞蹈。
舞蹈?他忍不住轻轻一颤,眼前仿佛是螟蝶飞舞,无声的幽灵般,妖异,美丽。
然而眼前却只的有人伸出手来,从枝繁叶茂处,挟了只黑色的恶梦,从他眼前缓缓地移过。
手指纤细而清寒,淡淡的宛无血色的萤白,手指间的螟蝶却是一片幽幽的黑,衬得手指雪白,仿佛在白日里醒来的恶梦,无力,无色。
辉夜挟得并不紧,蝶翼还能够在他指间扑翅挣扎,然而也就是挣扎而已。能够挣扎却无法逃脱。
他就那么地挟着,放到眼前来细细地看,苍白而精致的脸上,依稀是淡淡的笑,平静,柔和,宽恕。若有若无,却依然笑得坚决而勇敢。任由蝶翅间闪闪的荧粉,簌簌而下,将夜色搅得一般炫目的光彩。而夜色下一袭素衣却更显得单薄。
“我最近才知道,”他轻轻地开口,语气温和带笑,“原来螟蝶也是会唱歌的。”
这两句话闲闲道来,听的人却是骇然,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应答。
“它常常给你唱些什么歌?”少年却宛若不觉,转眼看着他问。眼中是一片寒寒的光,闪动,寒而淡薄,透明无色,静静的剌人心扉,却不碜人,只是透澈。而那样透澈而寒的光,似乎要把人的灵魂看穿,结冻。
听者立在廊下,无言以对,只觉得冷汗涔涔而下。应该是知道了,通过螟蝶传递的消息。然而却——什么都不说?
对于他,也依然是什么都不说?宽容着——
看得他脸色剧变,辉夜只是闲闲的笑笑,转开了眼,不再看他,神色间却有股淡淡的落寞,掩也掩不住。把手伸到他面前,轻轻松开,看着甫得自由的蝶翼舒展的飞扬而去。
只低低轻轻地问了一句,“好听么?”
却将他所有在心里边的话,硬生生的挡回去。说不出口,也无从说。
不过问他的背叛,也不过问他的作为。甚至,不问一句为什么。是因为,事到如今依然信任着自己吗?
就连对流萤,他的王妃清疏,也是这样的么?又或者是——
薄衣轻寒的人,却在他的怔然失神间,静静地走开去,把他一个人留在漫天风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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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里来她常常召了无念来,让还是个大孩子的琴师一首一首地低低地奏,没完没了。她听着,却时而失神,时而惊醒。
那大孩子近几日来很沉静,在干净飞扬的笑色背后,有什么在偷偷的躲着,窥视着,掩在孩子气之中,将那干净搅得有些模糊。
那到底是什么,她却也懒得去深究。是什么都不重要的,无念和他,完全是不同的人,可以寄托,却不可以代替,永远无法代替。只是近来,她有些忘却,清疏的名,他几乎没有喊过,从来没有。他叫她,都是——王妃。清清朗朗的,带着点冷意般,然而等你想要去捕捉那丝冷意究竟是从何而来,却又无踪无迹了。
她静静想着,父亲那边,是很难说服的。而辉夜——否则的话,你父亲活着,在他有生之年,他都不会安心——不忍说出口,不忍心去恳求。而且父亲的计划,那样恶毒的计划——全然不顾她怎么想?她静静地想着那日里收到的消息,父亲要她所做的事情,父亲近二十年来所要求她所做的事,全没有这一次这般周详这般的百无一疏,一心一意想要的都是她所爱的人的命。想起来她都会害怕,仿佛可望不可及的人转眼之间便会消失,再也不见。
怎由得辉夜不心存他想呢?她那样的父亲。二十年前没有阻止过父亲,那么二十年后呢。她无声地笑,能做什么呢?经年以来,能做什么不都早就做了的。
什么是重要的。什么是特别的。什么是特别重要的。
她不爱父亲,不是不爱,只是不像爱那个人那般的爱。只是现在,不管她怎么选,都插不上手帮不上忙。帮不上他的忙,她是不否还应该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宁愿相信他不会有事,明知道他不会有事。
其实,自己或许便不是什么都不能做。
她自已随意的想着,却不知道弹琴的乐师怎么想,琴音突地一顿,悠然而止。
她抬眼看去,只见得无念把琴推开,在桌上支了下颔,闲闲地带笑看来,见她看过来,只是一笑,没有一丝一毫觉得自己有什么不敬的地方。向外边阴影处一点头。“那儿,有人找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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