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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绝食抗婚2（第1页）

安夫人单名晔，原是卫仆射的侧室。她娘家是地方县衙小主簿，也算出身良籍。当年元配王夫人久无所出，担心卫家无后，才替卫仆射安排着将安氏纳进来。

王夫人为人爽直少心眼，待安氏如同姐妹，照顾有加。安氏也争气，过门没几年便生下大郎青律，没多久又有了二娘七妍，儿女双全。王夫人不仅毫无嫉妒，更替卫仆射感到欣慰，将青律、七雁二人视如己出。那几年中，王夫人对这兄妹二人，实与亲娘无异。

奈何好景不长，王夫人高龄怀子，却因生七窈而难产离世。卫仆射无心再娶，便在亡妻丧期过后，将侧室安氏扶正。然而安氏却自那时起，就成日待在宅内佛堂，不问外事，与青灯古佛相伴。花犁此番来请安夫人为七窈说情，其实能否将她请出来，心里也没有多少把握。

果不其然，她还没等多久，就看到安夫人身边的邹婆从佛堂里走出来，对她摆了摆头。

几乎是绝望之际，花犁忽然又想起一人来，决定死马当作活马医。

如果是那一位的话，兴许会有办法……

花犁急匆匆地跑出了后花园，佛堂内，卫家二娘七妍跪坐在母亲安夫人身后，不解。

“阿娘为何不出面，如今只有您能劝得动阿耶了。”

安夫人手中转动着佛珠串，淡淡问：“你也希望我出面？”

七妍低下眼眸，“此事本就因我而起，只是我没想到，七窈会为了大姊，闹到这个份上……”

安夫人闭眼，继续道：“你知道这件事的症结，今日我若去为七窈说了情，那嫁给孔家的就不是大娘，而是你。七窈是你阿耶最疼爱的女儿，无论怎么胡闹卫家终归都会护着她。但你和大娘不一样，你们的机会，只能由自己争取。”

七妍沉默，微抿双唇。

安夫人叹道：“既然你已决定为自己打算，就须承担一切所造业，莫再回头。”

七妍颔，缓缓松开了眉头。

卫宅这边无计可施，花犁情急之下，便跑去将隔壁休假在家的韩雪堤请了过来。

花犁一路从后门将韩雪堤带到七窈房外，“韩郎，你快去救救我家娘子吧，她已经三日没吃东西了，她身子又瘦小，再这样下去，真不知会生什么事……”

韩雪堤镇定地安慰她：“花犁，你先冷静些，这事儿交由我来。你先去前面守着，千万别让其他人看见我来了。”

自从孔家下聘以来，卫家就成了上至长安官贵、下至市井百姓茶余饭后议论的焦点。世家大族有惊异于一朝宰相竟然将女儿下嫁给商贾末流的，也有怜惜卫家大娘一朵芙蓉牡丹花最终要落到泥粪堆里的，而下层的百姓则更加好奇，愿意下嫁平民的这位官家娘子究竟是怎样的花容月貌。

于是这几日来，卫宅门口可谓门庭若市。无数文人墨客和官贵子弟经过此处，都忍不住为卫大娘子的悲惨命运驻足叹息。而混迹街头的好事者们则纷纷聚集于卫宅门口，想要在孔家上门的时候，探一探这能赢得宰相青睐的青年商贾，究竟有多少财力。

这几日在国子监，卫青律就劝过韩雪堤，自家正值“多事之秋”，他尽量少来。韩雪堤本来也不想来蹚这趟浑水，倒不是怕被人看见引得好事者非议，只是他怕遇见即将出嫁的卫七雁，处境尴尬。

他只怕卫七雁会为了推拒婚事，将他拿出来挡箭，说什么此生非他不嫁。到时候他当着韩、卫两家的面，拒绝也不好，接受也不好，只会闹得两家都不好看。谁能想到卫七雁是安安静静的，反倒是卫七窈这丫头闹得鸡飞狗跳了？

花犁在院子里左右视察了一番：“放心吧，郎君，这会儿应该没人会来。”

韩雪堤点点头，敲了两下房门。屋内人若是醒着，一定能够听见。韩雪堤示意花犁，花犁喊道：“娘子，你快开门吧，我带了食物过来给你，再不吃些东西，你的身子会吃不消的！算我求你了，快开门吧！”

可是半晌，屋内仍无丝毫动静。

花犁急得想哭：“郎君，这可怎生是好？”

韩雪堤思忖片刻，附在花犁耳边私语一番：“别急，这样，你按我说的做……”

花犁点点头，提高声量，“太好了娘子！你不用绝食了，阿郎已经推掉了这门婚事，大娘不用出嫁了！”为了让屋内的人听清，她还刻意重复了两遍。

终于在讲到第三遍时，房门轻轻开了一条小缝。韩雪堤当即伸进一只脚去，将门先抵住，再稍一用力，便拉开门挤了进去。花犁紧随其后，一溜烟钻进去，顺手将房门带上。

“你们……骗我……”卫七窈在看清来人后，不可置信地往后退了几步。

韩雪堤本还想打趣她几句，但此刻在他面前的卫三娘，哪里还有昔日半点神气模样？一张小脸苍白如纸，小嘴上隐隐有些泛青，一双大眼睛又红又肿，明显是哭了个痛快。单薄的肩膀因虚弱而轻颤，看得都让人心疼。

“娘子，我带了吃的过来，你快吃点。”花犁连忙打开食盒，将凉了的菜品一一摆出。

“我不吃……”七窈扶着圆凳，才勉强撑住身子，“……我已经绝食了……”

“你不想大娘出嫁，我知道。我们不会逼你收手。”韩雪堤劝，“但是你的目的是胁迫卫仆射就范，犯不着和你的身体过不去。你现在吃一点，我们就当作没看见，不会有人知道的。”

花犁亦点点头。

“我不要，”七窈回答得却很坚决，“我说了不吃……就不吃……”

“娘子……”花犁急得都流出了泪来。

韩雪堤有些被她气到：“你怎么如此不知变通！”

七窈看着他，眼神果决：“不要就是不要……七窈只知道，做人要堂堂正正……要说到做到……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去和耶耶说，让七雁嫁给你，七雁喜欢的，明明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