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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白刃在医大门卫那儿登记学生证,没听见张坑的吐槽,这时回头叫道:“进来啊。”
张坑随着顾白刃走进大门,这时正是上课时间,来往行人稀少,远远的球场上有人在打球。顾白刃兀自在前面走着,张坑不知道他这是要去哪里,也不过问,只是默默跟着。
顾白刃在路边的一棵树旁停下来,然后上下打量那颗树。张坑也看过去,只觉得和前后一排同种同类,甚至同样高度的树无甚差别,不知顾白刃在看什么。
“这棵树长大了哎。”顾白刃嘴角带笑,自言自语一样说着。
张坑对树没兴趣,目光自然地全部落到树旁的顾白刃身上。此时阳光正好,透过树叶间的孔隙成像,投出一个一个的小太阳,有些光点就这么打在顾白刃的身上,并且晃动着,提示一般地照亮顾白刃的面上、颈上,连眼睫毛都融融地发着光亮。
“你说是不是?”顾白刃回头问张坑,原来他刚才不是在自言自语。
张坑走近一步,答非所问:“我觉得你长大了。”
他的顾白刃,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青涩冷漠、生人勿近的高材生,在几乎能与当年重叠的背景之下,他的面庞成熟、安宁而依然触人心魂。
张坑忍不住伸出手,在恋人的脸颊上摩挲着,然后瞅准周围没人,低头印下一个浅吻。
顾白刃漆黑的两只眸子盯着张坑,里面写满了惊喜和讶异,然后拉着张坑的衣襟,低下头“嗤嗤”地笑了起来。
张坑给他笑得一头雾水,也笑道:“有什么不对吗?”
“你没……认出来……”顾白刃看看旁边的那棵树,又看看张坑,“不过,你做了和上次在这里时同样的事。”
“哈?”张坑没明白,一边思索着顾白刃的意思,一边在树和顾白刃的眼睛之间来来回回看了几次,才最终想起来。这里,就是他第一次亲顾白刃的地方。
张坑一掌拍上旁边的树干:“你竟然记得这么清楚,我是该感动,还是该惭愧啊?”
“我那时候整个傻了,什么都不知道,半天才反应过来,你已经走了,”顾白刃道,“现在想想,我应该一巴掌扇上去才对的。”
“留着,”张坑心下大动,抓起顾白刃的手,“随便你想什么时候扇,我都在这儿等着。”
下课铃响亮地响起,穿破全校的空气。学生从四面八方拥出,普通的谈笑,汇集成巨大的声浪。顾白刃不动声色地抽开手,走回水泥路上。张坑站在原地看着顾白刃,他融入那些大一、大二的脸庞中,丝毫不见违和感,要是一不小心,视线就容易把他丢了。
张坑跳上水泥路:“走,也去逛逛别的地方吧。”
两个人在大学城内走了一圈,后来到大学生活动中心坐下吃东西,孙萌出现的时候张坑没看见,还是顾白刃看到了,指给张坑辨认,还催他去打招呼——顾白刃只看过一次孙萌的照片,就能记得这么清楚,果然记忆力非凡。
孙萌看到张坑,很高兴,言谈间早已没了当年的文弱和稚气,张坑得知孙萌留校当了辅导员,理工大新区也在附近,孙萌已经在这里待了一年了。问及孙萌最近的情况,答道:“挺好的,我有个朋友,已经两年了。你呢?”
张坑回头看了一眼顾白刃,再对孙萌笑道:“好得不能再好了。”
毕业典礼上,校领导讲话,讲完了系领导讲话,讲完了辅导员讲话,讲完了学生代表讲话——最囧的是还有低一届学生代表,全体应届生纷纷表示关他们什么事……班长拿着演讲稿,在台下做最后的温习。华洛林伸头,扒着班长的椅背看到那一叠厚厚的讲稿,不爽道:“班长,还要多久啊?你能不能简短点,早讲完早吃散伙饭啊。”
班长推了推眼镜,为难地看向华洛林。最终主持人说:“请毕业生代表讲话。”班长走上讲台,对着话筒,说:“大家好,值此毕业之际,我想说……”
说到这儿,突然停住了,目光扫过台下一众毕业生。这突然的断点让台下早已不耐烦而有打有闹,有讲有笑的毕业生们安静下来,齐齐看向台上。
班长一向畏缩懦弱的双眼,在镜片后面闪了闪,突然坚定起来。他对着话筒接着道:“我想说……tnnd五年啊!我们毕业了!”
然后把演讲稿高高举起,重重摔到地上,一脚踩了上去。
“哦也!”“班长万岁!”毕业生们掌声雷动,跳起欢呼。
五年高三一般的密集课程,五年以公斤论的厚重书本,五年完全不用担心修不完的学分……包括一年累死累活没一毛钱的医院实习……tnnd,五年啊!
我们毕业了!
只有医学生才能理解的这种大快人心,让他们在散伙饭上极尽狂欢,假装不知道接下来的别离,以及硕士生、博士生、住院主治等等一级一级的无期徒刑。
张坑这时已经在公司实习了一个多月了,说是实习,就是各部门转一转。公司里有和张坑一样从医学转行的,也有药学系毕业的,更有和医药沾不上边的专业的。张坑了解了公司所做的药品的具体信息、疗效,和销售渠道。也跟着去了几次讲课,就是将医生们召集起来,在酒店的会议厅放幻灯介绍药品,然后发礼品、吃饭。张坑了解到,药品公司的工作,就是将成本价出厂的药品,以翻倍、甚至高过翻倍的价格报给药监局,经过医院管理部门,打入医院药房后,出售给病人。这中间的差价,就是利润,而药品代表就负责打通以上的环节;当然也不能少了,从差价中抽取一部分回扣,补贴给开药的临床医生,和上述有关人员——这是处方药。非处方药则还有别的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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