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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崇基惊道:“可是我伯父……”
“你想和你伯父一样吗?”余歌凝视着纪崇基,认真地问。
陆禶是他们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但他却是个身心都向着西夷的人,纪崇基无法做到与陆禶一样,但是更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知道你心里所想,现在的情势不是你应付得来的,总之现在须要行一步看一步,你要是不懂,就听我的吧。”余歌说。
“那我该做什么?”纪崇基问。
“你……保住你自己的命就行了。”余歌本想说“保住咱俩的命”,可是还是改口了。余歌的心像一个无底深渊,他在其中不停地下沉,落不到地面,也接触不到头顶的光明。
余歌最惧怕的,是郎云峰,这个孩子就像自己亲手养大的狼,清楚地知道他正在想什么,他却猜不出郎云峰的心思。为了躲避郎云峰,余歌时时都和纪崇基在一起,陆禶召唤纪崇基的时候,余歌也紧紧跟着,不愿单独留下,但即使如此,还是躲不过。
在陆禶的晚宴行将结束时,左贤王赫阿济格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郎云峰。赫阿济格客客气气地,让从凳子上站起的纪崇基和余歌坐下,郎云峰则拿出一个布袋,袋口敞开,一些东西乒乒乓乓地撒落在桌面上。
是新刻的木牌。木牌上,长长短短的线,就如余歌从前所用的一样——郎云峰虽不懂这些,却把图案记了个一清二楚。
余歌抬头看郎云峰:“这是什么?”
“我父王听说了你的能耐,非常佩服,下月出征,想让你给算算。”郎云峰道。
“我不会算吉凶!”余歌马上答道。
“不对吧?”郎云峰阴鸷地笑道,“我可是在你身边看了三年,瞒别人就罢了,可别想瞒我。”
“你看虽看了,却不懂其中的道理,可以说是白看了,”余歌回答得毫不客气,“两军交战,若不能熟知地形、天象、敌我双方等等,就什么也算不出,算也算不准。”
此刻,陆禶却心有灵犀地揽着纪崇基,道:“走走,我们和左贤王到外面说去。”
纪崇基看着余歌,余歌向他点点头,他才跟着陆禶和赫阿济格走了出去。
郎云峰歪头看余歌,好整以暇的姿态,但余歌也是一副从容淡定的神态,郎云峰终是忍不住先开口:“这里是我的底盘,我叫你干什么你就干,这样才能保住性命,我们虽叫纪崇基一声世子,其实他并靠不住,你明白吗?”
余歌何尝不明白这些,但他深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被郎云峰看穿,不能被他套出一点儿内心的想法。
“就算我算了,”余歌道,“你怎么知道我告诉你们的,是真话,还是随便编了一套结果?”
“你会说真话的,”郎云峰胸有成竹,“这我们不担心。当然,如果你肯把占算的方法教给我,那就更好了。”
余歌冷笑了两声,道:“你学不会的。”
郎云峰虽在故作高深,也听不得这句话:“你凭什么说我学不会?”
“就算你能说颂话,能假装成颂人,你也永远不懂,中原传承千年的底蕴和奥秘……”
“胡说!”郎云峰叫道,“我哪一点儿比不上颂人?我哪一点不比那个蠢货要强?”
郎云峰捏住余歌的脸,强迫他看向自己,余歌睁大双眼狠狠瞪着郎云峰。
“你信不信,哪怕我就在这里上了你,他也连门也进不来?”郎云峰咬牙切齿地道。
余歌越是没有反应,郎云峰就越是急躁,忽地伸手撕开了余歌的衣襟,余歌没有呼救,只是向后躲闪,撞到了桌上,随手摸到了一个烛台,举到身前来做无谓的防备,蜡烛的火焰在空中划了一线,郎云峰无意进逼,右手迅速伸到余歌的衣襟内,抓了个东西便向后跳开。
他手里拿的是一本书,封面上的三个字正是“种子方”。余歌慌了,将烛台连着蜡烛向郎云峰砸去,正好砸到郎云峰的手上,郎云峰手一抖,书脱了手,而《种子方》也沾惹到了火焰,书页燃烧了起来。
余歌扑到地上抓住《种子方》,并不灭火,就是这么紧紧地抓着,看上去是要玉石俱焚。郎云峰慌了,抬脚就往余歌手上踩去,也为了踩灭火焰。可是余歌拼了命也不撒手,火也诡异地踩不灭。
“放手!快给我放手!”郎云峰一边更用力地跺脚,一边吼道,“你会烧伤的!”
在外面说话的三人听到里面动静不寻常,打开门冲了进来。纪崇基先扑上去一拳打飞了郎云峰,接着要去扶余歌,看到余歌满手的火,又急着找水来浇,陆禶早叫人舀了水来,纪崇基抢过来往余歌手上泼去,火灭了,书也烧得只剩零星残渣。
纪崇基扶起余歌,小心地捧着余歌双手,着急地问:“疼不疼?要拿什么药来搽?永言?永言?”
余歌看了一眼狼狈爬起的郎云峰,对纪崇基道:“对不起,把你家传的书烧了……”
纪崇基神情颇复杂地看了一眼地上的书本残渣,最后叹了一口气,凑近余歌耳边,只顾问道:“是不是他做了什么,你不得已才烧的?”
“你把左贤王世子打了,还不快道歉去,”余歌却这样说道,“我们刚才举着蜡烛看书,不小心把书烧着了,意外而已,你为何不问清楚就动粗。”
纪崇基尴尬地看向另外三人。赫阿济格给了郎云峰一个责备的眼色,依然是笑对纪崇基:“世子不要着急,我这就去找大夫来,给余永言治手。”
“我自己就是大夫,”余歌说道,“请二位王爷告诉我药房在哪,我去抓点药,自己配个烧伤药出来,比外头的有效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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