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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正在气头上,见她这样没轻没重地瞎闹,心中越发不痛快,忍不住厉声呵斥道:“再胡言乱语,本宫便把你嫁过去!”
莫云纤不知她这话是真是假,一时竟被吓住了,半晌不敢言语。
祁诺浔先时被莫云纤刺了一句,心中老大不痛快,此时忽然灵光一现,笑道:“母后不必忧心,儿臣有计在此。”
皇后一向对这个儿子并不亲近,也不认为他能有什么过人的计谋,但此时心神慌乱之下,可说是“病笃乱投医”了,当下慌忙问道:“你有什么办法?本宫先说在头里,你要嫁掉四公主,本宫宁死不肯!”
祁诺浔胸有成竹地笑了一笑道:“母后放心,便是儿臣自己,也舍不得唯一的妹妹远嫁匈奴,何况蓁儿年纪尚幼,万一有甚不到之处,反而伤了两国和气,嫁她入那苦寒之地,实在是下下之策。”
皇后右手紧握成拳,狠狠地捶打着坐榻,怒道:“可是番子的使臣精明,早探知我朝只有一位公主,岂是推脱得过的?若是依着本宫的性子,拼了全国之力把那些化外之民挡在玉门关外就是了,你父皇偏又不肯!你们平日在你父皇跟前行走,非但不肯劝他,反而一意求和,如今怎样?难道这一国的安宁,竟要你妹子一个小丫头来承担吗?偏偏你三弟还在回程路上,本宫身边连一个可以拿主意的人都没有!”
祁诺浔的脸色僵了一僵,很快又重新堆起笑容:“母后息怒,且听儿臣一言:匈奴使者可以探知我朝仅有一位四公主,却不可能探知到蓁儿的年龄容貌!过得三五年,两国未必不交兵,咱们又何必嫁一位货真价实的公主给他?”
莫云纤听见祁诺浔竟是顺着皇后刚才的话头接下去的,心中不禁惊慌,忙道:“母后,使不得!国家大事岂能当做儿戏,若是嫁假公主过去,一旦揭穿战事立起,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皇后听见可以不嫁亲生女儿,心中早已欢喜无限,当下便不理莫云纤,一叠声地向祁诺浔追问道:“依你看,此事能瞒过那些番子吗?万一揭穿了,那些番子恼羞成怒起来,咱们可未必招架得住……你看派谁去比较合适呢?”
祁诺浔笑道:“母后本可以在宗室之中选一女子收为义女,但天家风度,未必是寻常贵女能够学得来的,若要求万全,只好——”
莫云纤心下大急,立刻脸红脖子粗地嚷了起来:“祁诺浔,我是晁国公主,可不是你们大业的公主!若是你敢让我去和亲,我就敢说服匈奴与晁国里应外合,夹击大业!”
皇后想了一想,也道:“纤儿不行的,她这性子太不像我大业的女子,何况晁国国君万不会应允此事。”
祁诺浔微微一笑,连看也不看莫云纤一眼:“纤儿自然不行。既要万无一失,非送真正的公主不可!母后莫非忘了,虽然我朝的公主只有一位,但宫中做过‘公主’的,却未必没有第二人!”
夜寒烟听到此处,不觉心中砰砰乱跳。生怕下一刻祁诺浔话锋一转,便将目光投到自己的身上。
皇后怔忡良久,忽然抬眼向夜寒烟看过来,眉头越皱越深。
夜寒烟慌忙垂首避开她的目光,心中暗暗叫苦。她以为皇帝和三皇子对她的身份讳莫如深,谁知皇后早已了如指掌!想到自己反被她蒙在鼓里,夜寒烟便觉暗暗后怕。
祁诺浔见皇后只看着夜寒烟,却不明其意,只得继续笑道:“偏偏事有凑巧,那一位也是货真价实的‘四公主’,这可是千真万真,断无露出马脚之虞,母后还担心什么呢?”
夜寒烟至此方知他竟是将主意打到了四皇姐的身上,错愕之余,却也不禁暗暗叹服此计之妙。
匈奴来求取四公主,这边便嫁一位四公主过去,容貌性情俱是上上之选,自幼养成的天家风范更是半点都不掺假,身份也是千真万真,匈奴人又岂能看破这其中机关?
夜寒烟心事重重,对祁诺浔的这个建议,不知该怨恨还是喜欢。皇姐兵败受辱已是千难万难,如今还要替贼人的女儿远嫁北番,让她如何能不恨?
可她却知道皇姐一定会欢喜的。如今囚居宫中,便是衣食不缺,也已永无出头之日;倒不如远赴北番,海阔天空,谁敢说必定不会做出一番事业来?如今怕只怕帝后忧心纵虎归山,不敢放人罢了!
却见皇后沉吟半晌,忽然展颜笑道:“本宫素日竟是小瞧了你!此计大妙,果真是万无一失!那些番子只说是求取四公主,却也并未点名是哪一朝的‘四公主’,咱们便如了他们的愿,又有何难?”
祁诺浔本以为还要废一番口舌,谁料竟然一说便准,他反倒有些惊诧起来,忍不住劝道:“母后且住,此事毕竟事关重大,尚需斟酌!夜青月桀骜难驯,如何防她异心,却不得不虑!”
皇后早已想通此节,当下抚掌笑道:“皇儿不必担忧!宫中自有她放不下的人,风筝飞得再高,只要线牵在咱们手里,就不怕她窜到天上去!”
祁诺浔并不知道皇后手中的“线”是什么,却也知不必再问了。见皇后真心欢喜,他心中不禁暗暗欣慰,又想到多年未闻这声“皇儿”,此时听在耳中,只觉全身暖洋洋的,说不出的受用。
夜寒烟听到皇后竟将她当做了牵制皇姐的棋子,心中不忧反喜。
她既然有这样大的用处,至少三两年内性命是无忧了。可笑这老女人自以为算无遗策,却并不知道皇姐性情冷傲,便是在先朝时尚且对这些庶妹不屑一顾,何况如今?只怕到时候风筝要飞,这老女人纵有通天的本领,也是无可奈何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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